小六子是雷子舉薦進來的人,他出了差錯,雷子頓覺面子都被他丟盡了。
雷子恨鐵不成鋼,一腳踹他心窩子上“你他媽平時多乖的一人啊你,咋就干出這種蠢事為了兩百塊錢出賣兄弟,老子缺你吃缺你喝了”
蔣海朝講義氣,拉攏人心也很有一套,雖然每個月只給大家發五十塊錢工資,可過年過節沒少給禮品和獎金,算下來也不少了。
而且兄弟們大多都是沒文化,沒工作的人,能混個溫飽就滿足,更不用說跟了蔣海朝之后,一個月五十的工資比文工團很多干事還多,兄弟們這哪還有不滿足的
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既貪又蠢
“雷、雷子哥,你你別生氣,我錯了,錯了,我腦子被漿糊蒙了,我”
“滾蛋”雷子嫌棄地把人踹開,“別他媽叫我哥”
小平頭抄了武器想懲罰他,被蔣海朝制止。
“別鬧出人命。”
小六子瘦的跟猴兒似的,不禁打。
兄弟們怨氣沒地兒撒,只好掄起拳頭往他身上結實的地方揍。
“你他媽以為你自己是誰呀要不是蔣哥帶你干,你一個月五塊錢都沒有還五十,想五百,貪五千,你他媽做夢去吧”
“文工團干部一個月也才五十來塊,你都能跟他們比了,你還有啥不知足你配嗎”
小六子新來的,又只干最繁重的體力活兒,五十塊錢算他們團隊里最次的,像雷子這樣的,一個月打底也有百來塊。
小六子后知后覺發現,自己真真做了件罪無可恕的事可可蔣海朝那么有錢,魏大茂說這批貨對他而言只是灑灑水的損失他不知道會有如此嚴重的后果啊
他哭哭啼啼,戰戰兢兢,“是是我鬼迷心竅,我承認我錯了,我錯的離譜,我的思想有問題。可我也沒辦法啊那么多錢,誰見了沒點想法人都是貪心的我”
“你他媽也不拿一塊鏡子照照你自己,你他媽有資格貪嗎你也不怕撐死”
“我我聽說蔣哥一年能掙好幾千,平時也沒見他怎么干活兒我”
一句話,把大伙兒逗樂了。
小平頭噗嗤笑出來:“小六兒啊小六兒,你還是太年輕啊你。你以為,蔣哥那些錢是白得的你以為他為啥能成咱的頭兒他要跑單子,要打關系,要人脈,還要給我們承擔風險,你他媽就做個沒技術含量的體力活,一個月還給你五十,我要是蔣哥,我都覺得自己在做慈善你他媽還覺得不知足。趕緊撒泡尿照照自己吧,配不配真該死”
又有一個兄弟看不慣小六子這蠢貨性格,往他小腿肚上踹一腳。
“我要是蔣哥,直接把你打死丟到深山老林里喂狼算了”
小六子哭嚷著求饒。
“對不起有啥用你的對不起能挽回損失嗎
“哪只損失糧食啊,咱哥還倒貼了多少錢最近風頭上肯定不能繼續干了。糧食沒了,工錢也沒了,你他媽害的不僅是蔣哥,還有我們所有兄弟”
蔣海朝這個人,平時在大家面前永遠板著臉,外人從來瞧不出他的喜怒。
可只要他擺出這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熟悉他的人都曉得,這是生氣了。
他把雷子別在耳后的香煙拿下,煙蒂摁進桌面碾碎,就像擰斷一只小鳥的脖子那般輕松。
小六子瞧著,渾身血液冰封一樣凝固。
“在社會立足做人的第一個規則做了錯事,就要承擔責任。”
他慢悠悠地說,唇角微微上揚,目光卻冷徹骨,像一把雪亮的匕首。
小六子從來沒有那一刻這樣覺得,蔣海朝原來如此陌生,陌生到之前兩個月的友好相處只是他迷迷糊糊的一場夢,蔣海朝從來就不是一個“善人”。
他臉色如漆黑礁石,冷硬、漠然,從頭到尾沒說幾句話,甚至沒有過多的動作,氣壓卻冷沉沉地散發。
等待他發話就像等待閻王宣判一樣,許久后,方才輕飄飄,冷冰冰地吐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