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漁也沒了奈何,想想也是,這陸家雖只是鎮上富戶,可鎮上的地價也便宜,想來少說也是三進的院子,有什么話一路走出來該交待的也都交待了。
只得把今兒的錢付過,讓小兄妹倆再留意著。
她在柳家處境不佳,私下里偷偷做的繡活不便留在身邊,照例還是往繡鋪走了一趟。
繡鋪的女掌柜已經不奇怪她一天來賣一個新做的荷包了,柳漁繡活做得精巧,她是不在意這生意零碎的,何況這樣的美人兒,她便是個女子也稀得每天見上一見。
只是這一回錢貨兩訖后,女掌柜生了些旁的心思,話里話外打聽柳漁是哪個村的姑娘,可說人家了沒有。
柳漁如今防著柳家人呢,做這點繡活都是偷偷的,哪里敢叫女掌柜摸清了底細,只作不好意思的模樣,三言兩語含混了過去。
等人走了,鋪子里做活的繡娘笑問女掌柜,“這姑娘著實美貌,難得是還有這樣巧的一雙手,怎么的,您這可是打著給誰說媒的心思了”
女掌柜還真是想到自家幼弟才起的心思,不過這沒影兒的事,自是不會拿了來說道,轉念想想自家小弟的長相,不過平平,又覺得委實不般配,心知剛才沖動了,在心里作了罷,一擺手道,“我哪有那功夫,不過閑問兩句罷了。”
這邊女掌柜與繡娘的閑話柳漁自是不知,她回到柳家村時已是日中了,隔著院墻聽到灶房那邊炒菜的香氣時就覺出了不尋常來。
一進院門,果然,柳家父子今兒竟然提早回來了,柳漁想了想便明白了,三月里農事多,家里幾個女人個個嘴上勤快,卻各會找各的借口偷懶耍滑的,今年她又被允了不做重活,種瓜點豆下田里只一個王氏哪里支應得過來,想來這父子幾個有一陣要在家忙了。
柳家兄弟幾個正在院子里歸整平日里做木工要用到的器具,抬眼見柳漁回來,柳大郎和柳三郎沒什么反應,柳二郎卻是摞了手里的活,他擦了擦手喊了一聲阿漁就大步走了過來,從袖袋里摸出一個素色荷包遞給了柳漁,“這個給你。”
柳漁不解地看向他,并未伸手去接。
柳二郎有些不好意思,“干活的那家人今天所有活都收尾了,臨走人家給了些糖塊,我給大丫三丫分了分,這里還有兩塊,是給你的。”
柳漁還沒說什么,就感覺到一道灼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循著直覺回頭,見林氏隔著灶屋的窗正盯著這邊,面上非常平靜,只那目光,能點著火的話怕是要把她燒了。
柳漁向來覺得這位二嫂假得厲害,生了張愛笑的臉,卻總是帶著幾分笑里叼刀的尖刻。
柳漁不懂,兩塊糖塊,至于
她轉頭就沖柳二郎搖了搖頭,“多謝二哥了,不過我這么大的人了哪里還吃這些,都留給大丫三丫吃吧。”
說著也不多呆,就從窗臺拿晾好的抹布過水擰干進堂屋擦桌子去,她把自己在這家里的位置擺得很清楚,真要閑著那會礙了一屋人的眼。
陽光底下呆得久了,一進堂屋只覺眼前黑了黑,瞳孔適應了光線的轉換才舒服些,這一抬眼,就對上了柳康笙黑沉沉的一張臉。
他在八仙桌上位坐著,一手搭著茶杯柄,一手拿著旱煙桿,就那么沉沉盯來一眼。
這一眼讓柳漁后背生涼,仿佛那桌邊坐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梁上倒吊下來正嘶嘶吐信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