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易就能打破他所有設防,左右他的心跳。
抑不住心頭悲喜交撞間那種言語難繪的癡狂和半是麻木半清醒的痛。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就這樣,不掙扎,做一個被她算計的傻子又如何呢
她費盡心思接近“陸三郎”,他不就是陸三郎嗎
陸承驍心中情緒翻涌,雙眸終于起了波瀾,不復清冷。
柳漁將這細微變化收入眼中,一顆心高懸著,等一個答案是略過不提,還是單刀直問,不計是哪一種,都在心中快速盤算著應對之法。
陸承驍垂眸自問,當真能做到心無芥蒂嗎能接受一個滿腹心機、表里不一的女子嗎那還是他喜歡的那個人嗎
少頃,終是明了。
他做不到。
既做不到心無芥蒂,又何必空留余地,空費她時間,亂自己心神。
他把薄唇斜出一抹自嘲的弧,冷聲道“姑娘說笑了,你當時并不需要幫忙不是嗎”
“步履輕盈,何需相助。”
嬌怯的薄紅從柳漁頰上漸漸褪去,只余幾分蒼白的底色,她豐潤的唇輕顫了顫,似乎不敢面對陸承驍,又似是終于了然。
柳漁笑笑,笑容帶著幾分難堪,“原來如此,無怪乎”
她斂了未盡的話,強笑道“是我說了謊,你生氣也是應該。”
承認得這般痛快。
陸承驍哂笑,也辨不清她的難堪失落、羞怯愛慕哪一重是真。未置可否,覺得話至此已經很清楚了,抬腳欲走。
“陸承驍”柳漁急急把人叫住。
陸承驍頓步看她。
“如果,如果說謊只是因為喜歡你,你能不能原諒。”柳漁把手中的荷包又往陸承驍身前遞了遞,“這荷包,當作我與你賠禮好不好。”
聲音輕軟,眼里是小心翼翼的期盼與討好。
這樣的柳漁,便是斷情絕愛的仙人也不忍拒絕吧。
陸承驍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生出一種啼笑皆非的荒謬感來。
若非親身體會過她的演技有多么精湛,若非親耳聽到那婦人說她柳漁尋夫家定是尋家境不俗的,若非親眼見她從兩個總角乞兒那里買他的行蹤,他此時必然是要心軟的吧。
畢竟,他只是凡人。
一個對她動了心的凡人。
陸承驍笑了起來,似哭似笑似自嘲。
四月的艷陽灑在他臉上,連長睫的剪影都清晰可見,眉眼間悲喜難辨的譏嘲也就被照亮得格外分明。
柳漁怔住,心里生出一種極不好的感覺,似乎有什么脫離了她的掌控,卻實在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錯漏。
她有些無措,“陸承驍”
“柳姑娘。”陸承驍終于肅冷了神情,打斷她。
“我的名字你不該再叫了。”
他將目光在柳漁手中的荷包上頓了頓,“這荷包陸某更是要不起,私相授受,日后怕是說不清,姑娘還是自重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