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人生頭一次來上海,想在街頭散散步。
謝長晝表示理解,起身穿衣,幫她把圍巾系緊,牽著她出門,陪她在輕盈的薄霧里走。
孟昭半張臉被圍巾擋住,綴著毛球的毛絨帽子底下,只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
她眼睛左右轉轉,說“上海好多酒吧喔。”
謝長晝有點心不在焉,道“嗯。”
她于是停了腳步“我們能去喝酒嗎”
謝長晝停頓一下,飄遠的思緒被她拉回來。
他瞇著眼上下打量她,眼中浮兒笑意,像是匪夷所思“少說點瘋話,你未成年。”
“現在是一月份,新的一年了。”孟昭眨眨眼,“翻了年,我已經十八歲了。”
“嗯,那也不行。”謝長晝聲線溫潤輕和,嚇唬她,“酒吧里有很多壞人。”
“如果我單純想喝酒”
“可以回家喝,當著我的面。”謝長晝想了想,強調,“不然喝醉了,誰來照顧你。”
但事實上,后來兩個人也沒有一起喝過酒。
因為高考結束沒多久,她的身份又變了,變成“謝長晝的女友”。
醫生囑咐她不能再讓謝先生碰煙酒,她盡職盡責成為監工,沒收小謝的打火機,時刻緊盯,檢查他身上是否又有酒氣。
到頭來,第一次“一起喝酒”,竟然是在這里。
在兩人分別之后第四年,在偶然重逢的時刻,在上海初冬的寶格麗。
“您好,謝工,我是徐老師的學生,叫孟昭。”孟昭笑笑,他不伸手,她就獨自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祝您新項目進展順利,跟未婚妻百年好合。”
太辣了。
孟昭笑著笑著,嗆出眼淚。
這酒局散場很早。
剛過十點,謝長晝就表現出疲態,神情懨懨的,誰發聲他都不搭話。
裴樟不敢耽擱,趕緊讓人送他上樓休息。
謝長晝完全沒推辭,坐在輪椅上讓徐東明推著就走了,一眼也沒回頭看。
夠瀟灑。
孟昭眼巴巴地看著,想。
她什么時候才能過上這種被學術大佬推著走、出來開會都奢侈到要訂兩個酒店的日子不對,他殘疾呢,健康無價,她還是想做個健全人。
三個健全的姑娘,打同一輛車回酒店。
剛刷開房門,趙桑桑看也不看,就開始往床上扔圍巾扔包,最后,將自己也扔上去“累死我了,殺了我吧,明天竟然還有一天。”
孟昭去放熱水洗漱,童喻好奇“你不是很喜歡謝長晝嘛。”
趙桑桑撒嬌“哎呀偶像嘛,遠遠看看就好了,誰要給男人干活,給不給錢都不一定。”
童喻點評“葉公好龍。”
孟昭聽見這對話,在心中大呼這才是大智慧啊
她洗漱完畢,將電動牙刷和化妝包都收好,趙桑桑抱著浴巾,已經笑瞇瞇等在門口“讓我先洗澡好不好呀。”
孟昭給她讓路“公主您請。”
趙桑桑拋個媚眼,“啪嗒”關上門。
浴室很快傳來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