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給坐他旁邊的小花兒夾了塊排骨,道“我這一路瞧著,今年雖亂,但收成倒都不錯,糧食多心里就不慌。想來雖有一些散兵游勇,但并無流民,人只要有吃的就不可怕。我看問題不大。”
可不是,人有吃的就有希望,就不會做出孤注一擲的事情來。
顧三又悶頭刨了兩碗飯,一抹嘴,跟顧田氏說道
“娘,我明日一早還得去趟柵子山,前幾日答應那邊的人給他們送些貨。”
顧田氏關心道“還是跟你福叔和鐵頭一起嗎柵子山雖然不算遠,但這世道你一個人可別亂跑。”
“鐵頭他娘身子不利索,他不放心她一人在家,這回就不跟我們去了,只我和福叔一起。”
走南闖北的販貨,一個人無論如何是不安全的。需得同鄉、手足結伴而行。
福叔是鄰村的,鐵頭就是本村人,也就是仗著三人長得都比較魁梧,顧三尤甚,藝高人膽大,所以他們三人搭伙干,也算得上一個小商隊了。
“嗯,你自己心里有數就好。”顧田氏頷首。
說到走貨,李素商恰巧有話說,她端著碗,忙吐出嘴里的骨頭,接茬
“三哥,你路上方便的話幫我收些雞鴨鵝毛來,家里的鴨不夠用,我還想著入冬前給爹娘都做身羽絨的衣裳。”
顧三自是一口應下。
只顧田氏嘴角抽搐,心里暗想,這秋娘是和鴨子杠上了,自己家的霍霍不夠,還要別人家的鴨子變禿。
錢春紅卻不知道這些小官司,只是打趣“他三叔什么都好,能掙錢,長得也板正,啥時候領家來一個媳婦就好了。”
“是是是”孫燕拿著手絹掩著嘴笑,也附和道。
如今顧家未婚適齡兒郎就顧三一個,自然是全家的焦點。
顧田氏也馬上被轉移了注意力,嚴厲道“是這個理,老三也別天天就知道亂跑,趕緊成家才是重中之重。”
顧三聞言一嘆氣,顯然是聽了無數遍相似的話,神情無奈,只是含糊“那說明我的緣分還沒到呢,這東西急不來。”
顧田氏臉一拉,一瞪他“什么緣分沒到東頭的劉家姑娘你嫌黑,西頭的趙秀才女兒你嫌丑,縣里你二嫂給介紹的家里條件不錯那個你又嫌人家矮,你說你到底要找個啥樣的難道還要娶個公主回來不成”
顧三被說的心虛,眼神亂飄,仍然嘴硬“說不準以后我就娶公主。”
“拉倒吧,你還真敢想,公主誰能嫁給你”顧田氏一個大白眼。
顧三嘴賤,口花花“你兒子長得一表人才,準有喜歡我喜歡的不行,非要嫁給我的。”
顧田氏撂下筷子一瞪眼。
眼看大嫂二嫂以及李素商也要就這個話題開口。
顧三自覺承受不住來自家里四個女人的催婚攻擊,連忙撂下筷子。
他起身飛奔到院外,掀起棚車上的油氈,喊道“我從柵子山那邊收了不少干蘑菇和干果,你們幾家自己分分吧。我回家去收拾收拾。”
幾個大人表示無語,顧三是慣犯了,又來這一套轉移話題。
孩子們卻高興,聞言歡呼一聲,像小獸一般爬上棚車。
顧三說完馬不停蹄地回了老房子。
那架勢仿佛身后有什么惡鬼猛獸。佛家有云,女人是老虎,誠不欺他。
幾個女人見狀氣極反笑,倒是又接著這批冬貨怎么處理繼續聊下去了。
一看那棚車,果然東西都是成麻袋裝的。孫燕看了一笑“老三還是這樣,也不怕放久了壞了,他上回給的那批粗布到現在還沒使完。我給顧二和小花兒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做了兩身衣服了。”
錢春紅也是忍俊不禁“誰說不是呢。”
旁人家的貨郎都是防止賠本適量進貨,而顧三仿佛有什么囤積癖,每次都是整車往家里送,幾個婦人也習慣了自家留一些,剩下的給娘家或者親戚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