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近乎明朗的猜測,再去調查李酌與小瑩之間的關系,便十分輕松了。
雖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但所幸這些年小瑩一直生活在花樓,因此李酌的生母也并未徹底在人們的記憶中淡忘。
據那些已經上了年紀的老人回憶,小瑩比李酌的生母小了好幾歲,她來到花樓的時候,李酌生母正當紅。
因為看在小瑩與自己是同鄉的份上,她便將小瑩要到身邊伺候自己,教了小瑩不少花樓生存必備技能,還保住了小瑩的清白。
不管她是真心愛護也好,還是單純的不想看到年輕姑娘出頭也罷,對于小瑩來說,都是大恩。
得知李酌的生母懷孕之后,承恩侯就為她贖了身。
比起鶯歌的“深謀遠慮”,李酌的生母顯然差了許多,她自己沒能攢下什么錢財,全靠承恩侯給的銀子度日。
離開花樓的時候也并未帶上小瑩,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我此去也不知是福是禍,若是不幸還是不要搭上你了。你且好好在花樓待著,攢夠了銀子就離開吧。”
花樓消息靈通,對于氏族那套把戲也多有耳聞。
可承恩侯府要贖人,誰敢不從
小瑩眼淚汪汪的與舊主告了別,便聽從花樓的安排,去伺候起別的姑娘。
閑暇時,她常常去看望李酌的生母,眼睜睜的看著她從錦衣玉食,對兒子恨鐵不成鋼,最后徹底被承恩侯府拋棄,窮困潦倒。
花樓里大多數老人都說李酌生母是病死的,但是有一位曾和小瑩住過同一間屋子的女人卻說,其實是承恩侯府故意下手,讓她染上了肺癆。
纏綿病榻一年多,耗盡所有積蓄,最后不治身亡。
就連最后收斂遺體,都是小瑩操辦的。
那枚梅花銀耳墜,原本一對都在小瑩手上。
是李酌生母最后的體面。
也是承恩侯府最后為她置辦的首飾之一。
小瑩最后見到李酌生母的時候,她已經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氣了。
身邊能賣的,能當的,都已經換做苦澀的湯藥,延續著她所剩無幾的生命。
唯有這對銀耳墜,她一直留著。
那是她的棺材本。
在彌留之際,她將這對銀耳墜給了小瑩,讓她給自己買一口薄棺,在京城近郊找出地方葬了。
她說“這是珍寶閣前些年出的款式,應該還值些錢。若是不夠棺材就不要了,一定要葬在近郊,我要留在京城,保佑我的兒子”
然而,小瑩接過耳墜就看出,這不過是珍寶樓仿制的鍍銀墜子,根本就不值錢。
她當著李酌生母的面沒說什么,只點頭應下了此事。
但是回到花樓,就忍不住啜泣咒罵。
承恩侯府那般家大業大,竟拿這等貨色來敷衍打發一個有生育之功的母親
奪走她的兒子,還要取走她的性命,可竟連稍稍體面一點的身后事,都不肯給她
最終,小瑩用自己的銀子安葬了舊主,留下這對銀耳墜做念想。
直到偶遇李酌,才將他生母去世的真相告訴他,還將這念想分了他一半。
嚴格來說,這對銀耳墜才是李酌生母真正的,也是唯一的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