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靠坐在椅子里,一只手肘撐著扶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道“這一次出兵不是小事,更何況,冬天打仗最要緊的就是糧草,可戶部那邊一直在跟朕打太極。”
說到這里,他停了一下。
一半是想等待對方的回應,一半也是恍惚的想起,好像自己也不該說這個。
果然,當他放下手的時候,看見宜妃坐在一旁,臉上浮起了一點無所適從的,尷尬的笑容。
雖然她出身名門,黎長山是曾經的柱國,但其為人小心謹慎,自然不會隨便跟自己的女兒說這些國家大事;而黎盼兒進宮這些年,雖然初時因為年少無知,也有過刁蠻任性的時候,可這些年年紀漸長,她也越發的沉穩內斂,心里哪怕明白些什么,但“后宮不得干政”的訓誡壓在頭頂,她也不可能想貴妃那樣自由自在的跟自己討論。
想到這里,祝烽的心里突然一陣空落落的。
但他也立刻笑了笑,道“朕怎么跟你說這個,說這些也只是平添煩惱。”
宜妃笑了笑,然后說道“妾生性愚鈍,也沒有辦法為皇上排憂解難。”
祝烽淡淡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永平如此乖巧,就是你最大的功勞。對了,朕問了一下,她如今也該正正經經的請個老師來教她念書了。武大學士”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道“他的女兒是個才女,京中的才子皆自愧不如。朕想讓她進宮來陪著永平讀書。好過其他人。”
他這最后一句話,分明意有所指。
宜妃大概也聽過一些關于心平公主和劉越澤的風言風語,祝烽這一次連老邁年高的武大學士都信不過,偏要找人家的女兒來,分明就是防患于未然,不肯讓那種事再度發生。
于是急忙起身道“謝皇上。”
祝烽擺了擺手。
歇了一會兒腳,他覺得也舒服多了,便要起身離開。宜妃倒也并不奇怪他不留在這里過夜,只是看著外面天色都晚了,而他的背影又顯得那么疲憊,連往日寬闊的肩膀都微微的往下耷拉了一些。
宜妃想了想,終究還是忍不住,輕聲說道“這些日子,皇上沒再去翊坤宮看貴妃娘娘嗎”
聽到這話,祝烽停下腳步。
他也沒回頭,只站在門口“怎么,她跟你們抱怨了”
宜妃忙笑道“姐姐怎么會抱怨皇上呢只是,妾也算著日子,皇上有陣子沒去姐姐那里了。”
祝烽冷哼了一聲。
宜妃走到他身后,輕聲說道“妾生性愚鈍,不僅不能在大事上為皇上排憂解難,皇上的幽微思緒,亦不能解。”
“”
“但,有一個能解的人,這不是很難得的事嗎”
“”
“姐姐縱有千錯萬錯,可心里還是向著皇上的,皇上就不要再跟姐姐計較了。”
聽到她這些話,祝烽只覺得心里像是被挖了一塊。
沉默半晌,他才沉聲道“你以為,朕在跟她計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