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榮昭眼里,那個孕婦的死活她根本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怕此事會連累到榮曜,所以就算落霞說出這番話她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對。
吩咐落霞為她梳洗,環視了一圈屋子,漫不經心問道“怎么就你一個,魏媽媽她們哪”
落霞綰起紗幔,將巾帕沁濕遞給了榮昭,這才回答,“夫人說,魏嬤嬤秋水她們沒有攔住小姐外出,致使小姐病情加重,實屬護主不利,所以罰她們跪在院子里不許起來。”
她說話的語氣中頗有幾分不該她一個丫鬟有的囂張,“魏嬤嬤和秋水她們也太不會照顧小姐了,明知道前兒晚上小姐發了一夜的高燒,就應該好好看護著,怎能慫恿著小姐出府哪受了驚嚇不說,還暈倒在街上,若真有什么好歹,她們就是死十次都不夠。這就是奴婢不在,要是奴婢在”
“你在又怎樣”臉埋在巾帕中,關閉了眼鼻嘴,只覺得這話格外的刺耳。榮昭豁然睜開雙目,將帕子一把甩在她的臉色,直視著她,聲音生冷滲著威儀,“我想干什么府里哪個人敢攔你是有多大的本事多大的能耐能勸得動我你應該慶幸昨天你不在,不然你以為你可以好端端的站在這”
落霞脊背一震,連忙跪下,心中已生出驚懼之色。怯怯的垂著肩膀,揚起一巴掌打在嘴上,懇切道“奴婢多嘴,奴婢只是心疼小姐,想著小姐病上加病,奴婢恨不能代小姐受罪。”
榮昭輕蔑的哂了哂,掀開被子下了床,道“叫魏嬤嬤她們進屋來吧。”
落霞臉上露出幾絲猶豫,牙齒在下唇劃過,道“可是夫人罰她們不許起來。”
輕軟金絲紗幔泄出幾縷清冽的輕笑聲,榮昭慢條斯理的將衣服穿好,柔媚的聲音如一抹輕軟的棉花緩緩溢出,“落霞啊,你在我身邊多年,從來都是最順著我心意的,怎么今日這般糊涂起來,連我說的話也敢質疑。你是不是腦子有些拎不清了,忘了這棲梧樓到底是誰的地方,忘了你真正的主子到底是誰。”微微瞇起眼睛,榮昭瞥了眼她,拉了一聲長調,“啊”
她的聲音很輕,仿若柔紗,可越是輕聲慢語,在落霞聽來卻是冷如寒冰。禁不住顫栗了下,落霞慌忙道“奴婢拎得清,拎得清,奴婢這就去叫魏嬤嬤她們進來。”
看著她膽戰心驚的模樣,榮昭微微勾起嘴角嗤笑一聲,她看著窗外被白雪渾濁的天地,心里只余一片冰冷。
須臾,落霞帶著魏嬤嬤和秋水孤鶩進了屋,剛要跪就被榮昭叫起。
秋水和孤鶩一左一右攙扶著魏嬤嬤,臉色蒼白如紙,嘴唇都凍得發白,特別是魏嬤嬤,雙腿止不住的打顫。
心里像是被堵上了一面墻,榮昭恨恨的咬咬牙。高云意如此糟賤她的人,不就是因為昨天她破壞了她的計劃,借此報復嗎
目光一頓,聞得窗外細碎的腳步聲,在門口突然停下來,榮昭捧起香幾上的茶徐徐飲了一口,道“見過凍死的,見過餓死了,就是沒見過像你們這么笨嘴拙舌蠢死的。我昨天走的時候不是說了,腿長在我自己的身上,我想走誰也攔不住,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與你們無關嗎夫人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若是你們將我說過話給夫人撂下,她會處罰你們嗎你們看,昨天馮媽媽也在這,她怎么就沒受罰指定是人家早早就將我說的話轉達給了夫人,才免了一頓懲罰。”
懶懶的揮了揮手,榮昭臉上露出疲憊之色,不耐煩道“行了行了,你們都回去好好歇著吧,這幾日就不用到我面前伺候,省的我看見你們心煩。”
話音一落,那張棉門簾已經挑開,進來一對母女。
年長者外罩一件海水藍色氅衣,頭發綰成墮馬髻,一整套的頭面點綴在發間,珠光寶氣,顯得她貴氣十足;年幼者著水紅色散花錦棠棉裙,云發如墨般盤桓結發,梳成垂鬟燕尾,兩邊頭發散落到肩上,一雙明眸如沁水一般純澈,含著嬌俏的笑容向榮昭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