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侯府的另一隅,有一對母女正在得意的私語。
已是夜晚,黃昏的房間里榮曦和高氏在燈下竊竊,高氏手掐著一根銀針,撥弄了幾下燭火,火焰一簇,燃燒得更加旺盛,“還是你鬼主意多,了解榮昭脾氣暴躁,知道她最在意的就是容貌,所以在圣上壽宴那一日才無意中透露給咸陽公主和清河公主榮昭用面紗遮掩臉上的疤痕的事。她們與榮昭素來不合,知道了這事必然會去揭露榮昭,然后肆意的嘲笑一番,再弄得所有人都知道榮昭的臉毀了容。”
榮曦撫著腕上新添的瑪瑙珠鏈,每一顆瑪瑙都飽滿圓實,在燭光的映襯著折射著柔和的光澤,“我太了解她了,她那么自恃美貌的一個人,因為容貌而被嘲弄一下怎么受得了,等回了府自然會找柔姨娘出氣。我讓落霞盯著她,一有動向就通知我。所以等榮昭前腳在云溪院與柔姨娘爭執,后腳三叔就到了。”
她自信滿滿,有鋒芒從眼中掠過,“果然不出我所料,榮昭真的和三叔起了沖突,而且大大的超過我所預期的動靜。”
她本是想離間榮昭和三房,沒想到給接下來的事做了一個完美的鋪墊,簡直就是連老天都在幫她。
母女倆相識一笑,高氏道“就是因為動靜大,柔姨娘滑胎自然而然就會讓人認為是榮昭所為。”
“母親這一招“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也是高明將老太太去母留子的意思告訴柔姨娘,她為了能留在侯府,必然會選擇犧牲胎兒。”
“我只是實話實說,并沒有添油加醋,是她自己貪慕虛榮,想要在侯府里享受榮華富貴,才能做出這種沒有人性的事。懷了快五個月,說犧牲就犧牲,還真是沒幾個女人會做出這種事,果然是青樓里的女人,就是狠心。”
“但是不管是她有意還是無意流掉這個孩子,榮三都不會饒了她,所以母親給她出主意,讓她將事情賴在榮昭身上。”
“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可沒給她出主意,是她身邊的嬤嬤為她獻得計。也是榮昭倒霉,誰讓這些日子她們兩個人針鋒相對的太厲害了哪,自然這黑鍋給她背,換了別人也不讓人信服啊。她才是會算計,如今孩子是沒了,不過她也不會離開侯府,而且經此一事榮三對她會更加憐惜。”
秋水更加迷糊,擠著眉頭,道“可是夫人怎么會算到柔姨娘的貓會侵犯小姐,又怎么知道她為了誣陷小姐而犧牲自己的孩子哪”
榮昭微微一愕,難道是她猜錯了可為什么一切都那么巧哪
思忖片刻,榮昭道“暫且不管這件事是不是高氏做的,柔姨娘滑胎的事一定有貓膩。”眼神倏然精光閃過,“明日你去找那日給柔姨娘診脈的大夫,看看能不能從他口中套出什么。只不過嗆了幾口水就滑胎,體質未免也太弱了吧。”
榮昭突然想到這個關竅,掉進湖里柔姨娘也沒被硬物撞擊到肚子,只是淹了下立即就滑胎,想想都透著一種怪。
“是,奴婢明日一早就去打聽。”只要能為小姐洗脫清白,她做什么都愿意。秋水看著榮昭,沉默了下,軟嚅問道“小姐,奴婢一直都想問您一個問題。”
榮昭正視她道“什么問題”
猶豫一過,秋水直言,“您以前和夫人親如母女,為何如今步步提防甚至只要一想到有人陷害您,頭一個就想到她哪”
榮昭登時語塞,她想或許不單是秋水有此一問,就連魏嬤嬤和孤鶩心中應該也有狐疑。在她們面前,她并沒有遮掩自己對待高氏和榮曦的態度,確實與以前是天壤之別,任誰都會多想。
“那是因為,以前我不會看人,心里蒙了一層豬油,錯把好人當壞人,把壞人當親人。”榮昭撫上秋水的額頭,將她的碎發撥到耳后,動作輕柔,語氣溫和。
其實她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所以將不可思議的歷程編造成一個夢,“有一天我突然做了一個夢,夢里我看到一塊照妖鏡,鏡子里可以折射出所有人的本來面目,是人,是鬼,是妖,透過那塊鏡子我都看的一清二楚。”
對于榮昭,上一世的種種何嘗不是一個讓她認清人心的夢境,在那似假還真的夢境中,誰好誰壞,她認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