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昭在庭院的花廊下對著要宴請的客人名單和請柬,她都對了三遍,就差遺漏掉誰。也會突然想起誰,然后加上去。
紫藤蘿如紫色的瀑布從頭頂瀉下,陽光透進藤蘿籠罩在榮昭的臉上,有淡淡的紫色在她的臉龐上蔓延。她又穿著藕荷色的衣裳,竟與那紫藤融為一體。
秋水端來蓮子羹,這幾日榮昭操心的事多,有點上火,脖子上都起了一個火癤子。這時節后院的荷花又開了,秋水讓人采摘回來,親自剝了又煮出來。
“小姐,蓮子羹好了,我加了花蜜,嘗著不那么苦。”蓮子心苦,但去火最好,只是秋水怕榮昭嫌苦,所以取了鮮花的花蜜調和在一起,減輕了幾分蓮的苦味。
榮昭敲了下桌子,“放在一旁吧,我對完再喝。”
“對完羹就涼了,您還是趁熱喝了吧。”秋水搶走她的單子,逼著她馬上喝掉。
榮昭瞪著她,“你真是越來越能耐,還敢逼迫我了。”雖如此說,但還是拿起蓮子羹喝上。
蓮子苦是苦,但清新,再加上鮮花的花蜜調和味道,不但不苦,反而清甜可口。榮昭舀了幾口,突然想起事來,看著秋水,“你一會兒去我私庫,拿一些首飾珠寶,拿多少,拿哪件,隨意,不過不能少了,去給黃小姐送去,就說這是我給她添的嫁妝。”
秋水微微愣了下,疑惑道“黃小姐是要嫁進咱們府上,小姐怎么還給她添嫁妝啊,這都是娘家的事。”
榮昭喝干凈蓮子羹,將空碗放在一旁,道“這樣不更顯得我和黃家親厚嗎此次賑災中,黃家出力不少,我給他們這份情面也是理所當然。人面情面做足了,大家都高興,何樂而不為哪”
秋水笑道“小姐真是越來越精明了,小姐添這一份嫁妝,黃老爺和錢夫人更會感恩戴德,親近小姐,親近咱們王府。”
榮昭嗔著她笑,“那還不快去準備,早去早回,回來的時候再煮兩碗蓮子羹,給世子和郡主送去,我瞧著兩孩子的嘴上都起皮了。”
“好,奴婢這就去做。”秋水抿嘴笑著,福一福身,就去辦事了。
秋水走后,榮昭繼續對著請柬,才一會兒的功夫又有人來打擾她。
“太震撼了,實在太震撼了”這近乎咆哮的聲音,榮昭不用抬頭就知道是榮曜那小子,他一手握拳,一手攤開掌心,拳頭一拳拳的打在手心上,一臉的振奮之色。
“姐,你有沒有去前院,剛才我姐夫收到一份萬民感恩書。”榮曜的臉上滿是驕傲,就像是那份感恩書是給他的一樣,或許這就叫做與有榮焉,“那是揚州的災民一個個將他們的手指紋印上去的,為了表達對我姐夫的感謝。萬民啊,那么長的一大卷子布上全是手指印,這就是千萬顆人心。我從小到大,還第一次看到可以如此表達人內心的感謝,我覺得我的心都被震撼到了。”
榮昭淡然的視著他,榮曜擰擰眉,挑起桃花眼,“姐,你不震撼嗎”
榮昭點點頭,面上毫無波瀾,榮曜坐到她身邊,好奇問道“那你怎么這么平靜,不像你的性格啊,就好像是你預料中的事似的。”
“感恩是預料中的事,不過萬民書倒是沒想到。不過,就算是預料之外,也不用像你似的和個跳馬猴子一樣上躥下跳,一點點事就激動成這樣。”榮昭拍一拍榮曜的肩,“阿曜,你什么時候才能沉穩一些,也不年輕了,都二十五了。”
榮曜的臉龐以顯而易見的速度垮下來,他陰沉著臉,“不年輕若是我沒有說錯,你好像還比我早出生的哪。我都沒說你老,你還嫌棄我不年輕。”
姐弟倆,用得著這么互相傷害嗎
榮昭的手成爪狀,捏起榮曜肩上的肉,她壓低了聲音,“榮曜,你知道我的逆鱗是什么嗎”
自然知道,人所共知,不就是老這個字嗎
自過了二十五歲的生辰,榮昭有段時間還傷春悲秋來著,覺得自己離三十歲就快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