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舟自然求之不得能演蔣導演的電影,跟蔣導相處也不用瞎客氣,于是立即點頭說肯定要演,眼睛卻又下意識的看向站在旁邊給他沖藥的謝橋。
蔣導又問了謝橋兩句時舟的病情,確定沒有什么大事才安心下來,又對時舟說“你早點睡,我那邊還有一場夜戲,得趕緊過去盯著他們,先走了。”
房間里只剩下謝橋,他把沖劑遞給時舟,讓他喝完了之后再睡一覺,好好休息。
整個房間都是苦味了,時舟立刻瘋狂搖頭“哥啊呸,謝醫生。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喝沖劑。”
“不行,”謝橋面對不聽話的病人有些嚴厲,但看著時舟的眼睛又態度軟了一些,“必須喝。我這里有糖,喝完了就給你吃糖。”
時舟咬了一口嘴唇,眼睛偷偷的一下下掃過謝橋的臉。
他自己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錯覺了,謝橋的每句話都這么熟悉,甚至“吃糖”這句,時黎也說過幾乎一模一樣的話,尾音微微些許上揚的發聲都很像。
時舟希望他多說幾句。
即使不管謝橋到底是誰,時舟近乎于依賴的覺得聽見了他說話就覺得高興,看見了他的樣子就覺得開心。
記憶中的那張臉終于不再靠著照片或者幾個看了又看反復上百次的視頻了,活生生的、一模一樣的人就站在時舟的面前,哪怕是vr技術合成的都可以。
時舟攤開手“糖呢我要先吃糖。”
謝橋為了能讓時舟趕緊老老實實的喝藥,只好從口袋里拿出五六塊水果糖。
時舟眼巴巴看著那塊粉紅色的草莓糖,一陣緊張,寄希望于謝橋能在自己不開口的情況下,自主從中選中它,這至少也算是一種他和哥哥之間存在一定關系的證明。
但謝橋并沒有選擇哪一塊糖,而是直接攤開手,示意時舟喜歡吃什么味道的就自己拿。
時舟拿起那塊草莓糖,他知道一旦自己吃完藥躺下休息了,謝醫生就會回去了。
可是他還沒有確定這到底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親哥,絕對不能讓他就這么走了,否則下次再聯系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謝醫生,我能和你加個微信嘛”他想了想,又補充說,“我、我怕明天燒的溫度更高了,方便聯系你。”
時舟心想,他現在說自己沒弟弟,也許就像自己不能輕易承認自己有哥哥一樣,萬一這只是為了掩蓋這玄學而毫無根據的事實呢
謝橋沒有拒絕,他拿出手機打開二維碼,又問“現在可以喝藥了”
時舟對這種疏冷的態度總有種是他哥在發脾氣的錯覺,連忙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謝橋于是收起醫藥箱里的東西,禮貌的說晚安之后給時舟關上房間的燈,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房間里頓時一片猶如墳墓一般的漆黑。
時舟的眼睛一時之間沒有適應這種黑暗,眼前什么都看不見,同時耳邊又沒有任何聲音,只剩下黑夜中的山風呼嘯而過的猶如嗚咽一般的聲響,冬天里甚至連蟲鳴鳥叫都沒有。
高燒帶來格外的敏感和脆弱,剛剛還有些因為見到了熟悉的人而喜悅興奮的時舟突然就高興不起來了,當謝橋離開他的視線,把他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就像以前那樣,仿佛安靜的就好像天地之間只剩下他自己了。
他向來沒心沒肺,這會兒卻突然悲從中來,想到他在這個世界上舉目無親,漂泊于異國他鄉的時候至少還有電話可以打,而現在他卻直接身處一個陌生的世界之中,和他半夜打電話的人也永遠離開了。
時舟咳嗽起來,嗓子一陣癢意,頓時咳得驚天動地停不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咳得太劇烈了,眼淚流了出來,打濕了枕頭。
手機突然震動,打破死了似的寂靜,時舟一邊掉眼淚一邊整個人縮進被窩里去看手機,是秦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