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的失聯并不是什么不可預知的事情。
或者說,在這個家,發生什么都不算奇怪。
包括不限于,鬼。
和付喪神。
澀澤龍彥沉默的看著滿室的櫻花瓣,和站在室內的少年,陷入了深思。
雖然但是,這樣高強度的見鬼,他也是有點吃不消的。
“是付喪神。”
一身輕裝的少年比他還要憂愁,藥研的記憶停留在本能寺的大火和刀光劍影之中,最后是信長公堅毅平靜的臉,慷慨赴死。
“你可以看到我”從漫長的歲月中蘇醒過來的付喪神尚還有些迷茫,已不知今夕何夕,“而今是何年歲,又是哪位”
將軍大名執政
澀澤龍彥一時語塞,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兩個問題,從前只有他問別人是否可以看見虛無之物,而時間,是他從來沒有在意過的問題。
在這個家里度過的每一天,都可以視作同一天,永無止境的輪回著該做的事情,毫無新意。太宰治的闖入也不過是投入這潭死水的一枚石子,只是波瀾了一下便沉入湖底,又毫無聲息的平靜下來。
他的到來,停留,離去,這座宅子里的人都不會在意,而唯一能“看見”太宰治的自己,最后也還是平靜地面對一切。
“這里是現世。”他只能這么回答藥研,“或者說,現代。”
如果要給這座宅子里的鬼做編號,那么在太宰治之前的那一位,可以稱作一號幽魂。
澀澤龍彥從沒和他正面交流過,甚至沒有見到過他的真面目,每次都是一閃而過,留給他一個背影,他們距離最近的一次,澀澤龍彥看到了他衣角的唐草紋。
那是衣料破損之后被人細心修補上的。
他把太宰治從夜斗的刀下拽走,從那一刻開始,他們三個“人”都不見了,母親矢口否認有過一位年輕神主來過,只是說有附近神社的巫女。就好像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庭院已經翻新過了,被毀壞的事物全部移除,換成了更精巧的假山樹木,母親把那座小庭院暫時封了起來,姐姐也沒有任何異議。
澀澤龍彥還記得那只幽魂的形體,像是兩個相似的靈魂交疊在一起,一動便搖晃起來,其中一個靈魂似乎在沖他笑。
他以為自己眼花了。
“視力正常,沒有任何問題。”
醫生收了器材,接過擋眼板,“有感覺到不適嗎模糊重影又或者是看到了什么其他的東西”
母親比自己更緊張,她似乎十分關心測驗結果,畢竟這次測試視力是澀澤龍彥自己提出來的,她疑心自己的孩子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凈的。
比如說,妖邪鬼怪。
澀澤龍彥目不斜視,權當沒看見坐在她旁邊好奇的看著這一堆現代醫療器具的藥研。在太宰治失蹤之后,他身邊無縫銜接了新的背后靈。
不是地縛靈,藥研是和太宰治完全不同的情況,他可以隨意的出入這座宅院,不過也不能離得本體太遠。
倒是可以攜帶著本體離開。
但是藥研完全無法適應現代的生活,他跨越了將近四百年的時光,時移事易,一切早不是他記憶中的樣子。
這座宅子與世隔絕,無論是建筑本身還是里面的陳設都頗有古意,真正屬于現代的事物很少,藥研倒是適應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