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是個正人君子,可是這會兒想起來,心里忽然又悔了。
寧采臣沒精打采地離開了亭子,回到大殿。
大殿里,法海正在打坐。
寧采臣想跟法海說些什么,每次話到嘴邊,就又憋了回去。
來來回回,憋得坐立難安,嘆息連連。
法海手中的佛珠仍舊不緊不慢地轉動著,“施主,因何事煩惱”
寧采臣一愣,忙道“沒事沒事,圣僧不必理我。”
法海的黑眸看向書生,他眉目不驚,語氣平靜“我可以不必理你,但你能別在我身旁長吁短嘆嗎”
寧采臣臉上的神情頓時裂了。
他抬手捂臉,苦惱說道“可我忍不住。”
法海“”
說實話,讀書人他見多了。
像寧采臣這樣骨骼清奇的、,卻是頭一回兒,怎么就這么二百五呢
法海捏了捏手中的佛珠,空著的那只手指了指前方的蒲團,“施主,有話不妨坐下細說。”
寧采臣想了想,終于坐下。
“圣僧,小生有事想不明白。”書生微蹙著眉頭,身體稍稍前傾,急于將心中的煩惱傾訴,“萬物有靈,人妖皆生于天地之間,到底有何不同”
“人妖生于天地之間,只是道不同。人妖殊途,歸處也不一樣。”
“青姑娘說,海棠妖已經活了幾千年,說不清她與山下的村民,誰更早生活在此處。與其說是她和聶姑娘他們擾了山下村民的生活,為何不能說是山下村民擾了她們修煉”
法海聞言,墨眉微挑,也不說話,只是神色肅然地看向寧采臣。
寧采臣被他看得發憷“圣、圣僧”
法海“施主,你可記得,兩天前你是為何上山”
寧采臣“當然記得,我上山,是為了幫村民尋找干凈的水源。”
法海“如今呢你在做什么”
寧采臣愣住。
他在做什么
他見了清艷嫵媚的聶小倩,可憐她命運坎坷,被樹妖所控制,希望能助她重獲自由。
他既想幫村民找到干凈的水源,也想幫聶小倩,有什么錯嗎
寧采臣雙手合十,朝法海行了個禮,“圣僧,小生只是覺得,不管是人是妖,有時難免言不由衷,詞不達意,也有時會做出一些違背本心的事情。那些事情,并非她們所愿。”
不用想,都知道寧采臣為何事煩惱。
世人皆為情著迷,年輕的書生對聶小倩生出了非分之想,不希望她受傷,更不希望她永劫不復。
寧采臣“圣僧,樹妖必須死嗎”
法海“她只是被封印,就已經弄得山下村民雞犬不寧了。若是破了封印,你覺得會如何”
寧采臣心里有些發悶,他悶悶地問法海“樹妖死了,聶姑娘會如何”
法海淡淡地掃了寧采臣一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妖與人,本就不同。若能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自是兩全其美。可在蘭若寺,這么多年來,枉死之人不計其數。她們若不擾民,十年前又何至于驚動捉妖師與金山寺聶小倩縱有千般萬般的不得已,能換回那些枉死之人的性命嗎”
寧采臣一時被問住,又心亂如麻,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法海掀了掀眼皮,淡聲說道“施主,你已誤入歧途,趕緊迷途知返罷。”
寧采臣聞言,皺著眉頭正要說話,忽然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從殿外傳來。
寧采臣聞聲看出去,身材高大的劍客正大步往殿中走來。
燕赤霞一踏進殿里,目光就落在了寧采臣身上,他眼睛微瞇著,臉上神情要笑不笑“食色性也,他與我一般,看不破紅塵,掙不脫欲望,喜歡美麗的色相,又怎能說是誤入歧途呢”
寧采臣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他神色不悅地說道“孔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燕大俠這般行徑,倒是讓人看不起了。”
燕赤霞雙手環胸,臉上帶著笑容好整以暇地望著寧采臣“嗯我哪般行徑讓人看不起了”
寧采臣本來想說偷聽非君子所為,可燕赤霞此人,在他看來就沒一處是能跟君子扯上關系的,想來也不稀罕當君子。再說,萬一惹毛了燕赤霞,燕赤霞要把他扔出蘭若寺,趕下黑山,他或許就再沒機會與聶小倩相見了。
這么一想,寧采臣抿著唇,將話憋了回去。
書生把話憋了回去,燕赤霞卻沒打算見好就收。
他皺著眉頭打量寧采臣,臉上的神情仿佛是自己頭頂著一片綠油油的青草似的,語氣相當不友善“你昨晚與聶小倩在一起”
寧采臣
莫名有種被人捉奸的感覺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