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封又咳嗽了幾聲,深呼吸后,側開身,將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伸出來,帶著他一貫慵懶的語調,低聲道“夫人請上轎。”
白湫騰出一只手來,微仰著下巴搭上了他的手臂,如同一只姿態優美的天鵝,每一步都極盡端莊,高雅無雙。
偏生這種動作落在別人身上,那就是萬分做作,但她做起來一點兒違和感都沒有,叫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游封看向她搭在自己臂彎上的那只手,朱紅的丹蔻襯得一雙玉手纖長柔弱,仿佛一碰即壞。
他本不欲走動,因著白湫接二連三的不按常理出牌,只得親自將人帶到那頂火紅流蘇鑲金紋的尖頂軟轎旁。
白湫站定,臉上掛著練習過無數次的端莊笑容,直直地朝游封看去,二人大眼對小眼,誰都沒有說話,誰都沒有動。
最后還是白湫忍不住,低聲用只有兩人能聽得到的聲音說“夫君,你該幫我掀開簾子才是。”
這樣我才能進去啊
哪有淑女會自己動手掀簾子做進去的,這人怎么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
游封動作總是比她想象中要慢很多,白湫是個急性子,等不得,便打算自己動手,動手前還不忘為游封想好借口,“夫君身子太弱,還是我自己來吧。”
聽見這話,游封很配合地咳嗽起來。
最后白湫自己掀開轎簾坐了進去,等簾子一放下,她便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這反派還真是能裝啊,幫她掀下簾子難道就會讓他崩人設么
別說是懶得動才會這樣。
青丘今日天氣正好,風中全是花香,加上青丘的不論男女皆是美人,這與魔界姻親的場景雖算不得盛大,但的的確確是賞心悅目。
游封將人接進轎子里后,來這兒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他動作極緩地朝自己帶來的一眾人前頭走去,擱在別人身上,觀禮的仙族早就要催了,可這會兒,大伙都默契地沒有出聲。
這位魔君最嬌弱的小兒子身上,總有一種能讓他們無法隨心所欲開口的神奇力量,大約是臉生得太好,便是走路慢點兒也算不得什么。
游封不愛說話,走到前方后便朝著青丘以及仙界一族抬了抬手,腰也沒彎,權當是行過禮了。
他下垂的眼瞼抬起,見對面不茍言笑的族長面有不滿,估摸著腹稿打了好幾十張紙,于是他很干脆利落地轉身,早點將人帶回魔界,早點兒完成任務。
青丘族長臉色鐵青,嘴唇張了張,最后什么也沒說,甩甩手走人。
同這些粗魯無禮的魔界之人計較,被氣死的還得是她。
游封的身子是三界出了名的病弱,來自然也不是用法術來的,在白湫坐的大紅轎子旁還為他準備了一頂同等規格的軟轎,都是由魔族抬來的。
魔界這回來的人不多,態度算是敷衍,就連前幾日送來的聘禮都是中規中矩,沒有怎么用心。
至于魔君,則從始至終都沒有露面,還找了個很好聽的借口,說去幫仙界平定西南界的一個小規模的妖族動亂去了。
“白湫嫁給這么個連親爹都不上心的廢物,多半是活不長。”
白瓊聽著身邊的人如此說道,壓抑了好久,終是沒忍住,在游封掀簾上轎的時候出聲“小湫,記著姑姑同你說的那些話,照顧好自己”
游封兩指抬著轎簾,頭微微一偏朝旁邊看去,就見白湫一雙噙著淚的眼婆娑朦朧,手上依舊用扇子擋住半張臉,正悄悄從窗口探出去些許,戀戀不舍地望著白瓊所在的方向。
他輕輕挑眉,坐進轎子當中。
狐貍掉進魔窟會有好下場嗎
游封靠在轎子里的背板上頭,閉目養神。
縱是萬般不舍,白湫也得在預定的時間內出發離開青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