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啟還當是出了什么事,帶著疑惑重復了一遍,“此人姓姚名元,字游鴻。”
游封手抖得更厲害了,“哪個游哪個鴻”
湛啟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么大,“婉若游龍的游,翩若驚鴻的鴻。”
他說完,游封的手便無力地垂落下來,嘴角動了動,語氣當中是藏不住的悲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好一個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變成這樣,就連白湫也嚇得不輕,上前抓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問“夫君,你沒事吧”
游封輕輕地搖了搖頭,從人群當中走出來,重新站回了原先對著的那面石壁,一言不發。
白湫憂心忡忡地望著他,緊握著的手不肯松開。
鄞塵等人著實摸不透游封這突如其來的爆發究竟是何緣故,也沒了繼續討論碎星譜的念頭,轉而去別處找線索了。
游貉聽了碎星譜的強大后,罕見地拿出紙筆來,想要將這墻壁上的字符抄錄回去,紙通過法術漂浮在空中,他只有一只手,寫字相當不方便,許多字符都抄得歪七扭八,壓根看不出和墻壁上的字有半毛錢關系。
他本來就不是這讀書的料子,寫了兩個字之后就嫌煩,于是把筆交給游赤,讓他來記。
游赤覺得這個弟弟在某些時候還是有點兒腦子的,這面墻既然設了法術不能拓印,那抄錄總可以吧。
于是他接過筆,剛準備把之前游貉寫的黑色糊糊給叉掉重寫,就聽一旁湛啟道“別做無用功了,這里的字體大部分都被毀了,你就算抄出去也無人認得,這種字體早就絕跡,有這功夫還不如盡快想想怎么進入秘境。”
游赤彎腰細細一看,石壁上的字果然有很多裂紋,導致看都看不清楚,只有方才湛啟辨認出的“碎星譜”三個字保存還算完整。
也難怪游貉抄下來的都是一團團的黑糊糊。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將筆收了起來,到別的石壁上找線索去了。
游封紅著雙眼,腦海里反復閃現的都是方才湛啟說的那句話,想著想著,他又回憶起,在母親死后,他從母親枕頭底下翻出來的幾沓厚厚的紙。
病中的阿娘,連床都起不來,但是有好多回,游封都見著她拿著紙筆就在床榻上書寫。
那時候他還小,認不得太多的字,所以不知道寫的是什么。
等后來他認得的字多了,就不怎么看見母親動筆了。
游封常想,也許是因為病得太厲害了,連筆都拿不動了,后來母親去世,他看見那一沓厚厚的紙,才知道,不是病得太重了,而是母親怕被他看見,所以一直偷偷在寫。
那幾十張,上百張的紙上面,全寫著同一句話。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反反復復,翻來覆去,念念不忘,空空蕩蕩的,全部就是這么一句話。
他不知道這句話里到底包含著什么,直到一天,他收拾房中東西的時候,從一本書里掉出來一張發黃的紙,上面只落了兩個字游鴻。
那是游封才隱隱約約明白,這個人,應當就是阿娘念念不忘的那個。
他不明白,為什么阿娘到死都沒辦法放下那個人,明明那個人早就已經將他們給拋下了。
今日,又重新聽到了那句話,重新聽見了那個人的名字,游封忽然生出了退意。
也許他不該進入秘境,也許該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