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裳坐在書桌旁,一筆一劃地寫著大字。
她三歲習字,師從名家,十幾年來未有一日懈怠,終成風骨。但就字來說她的名聲甚至比兄長更加響亮,追捧之人不知凡幾。不過越是如此,陸裳就越是謹慎,輕易不會動筆,平常在家里練完字,也會把用過的字紙燒掉。
她寫的是一個靜字,寫一張,燒一張,動作從頭到尾都慢條斯理,,不急不躁。
陸薇提著裙子從門外跑進來,看她這樣子,自己先生了氣,"已經第三天了,阿姊你怎么一點都不著急"
那天陸裳獨自出門,回來就被大兄禁了足。但任憑她怎么問,陸裳都不肯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么,只是一味地讀書寫字,倒顯得她才像是那個被禁足的。
"急什么"陸裳輕輕一笑,"禁足與否,我的日子不都是一樣的過嗎"
陸薇一時語塞。
的確,她們姐妹不能出門,日常就是在家里看書寫字、吟詩作畫、刺繡裁衣,禁不禁足根本沒什么分別。無非是不能到前院去,與兄弟們一起談天說話。但這段時間,前頭忙得很,也少有理會她們的時候。
這樣一想,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也是。''
陸裳見不得她這個模樣,便岔開話題問,"你這樣匆匆地跑來,是出了什么事"
"哦,差點忘了。"陸薇立刻又高興起來,湊到她耳邊低聲說,"說是那些寒門士子今日在城郊舉辦了一場文會,聲勢浩大,引得全程百姓圍觀不說,就連好些朝中重臣也去了。聽說其中有一個士子,名喚陸諫,最是才思敏捷、言辭鋒利,說得所有人無言以對,現在京城都傳說他是第一才子,今年科舉必能奪魁。"
""陸裳不需要問,就知道陸薇為什么這樣著急了。
這傳言根本是直戳陸裴的痛點,陸裳都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那些寒門士子自己請人宣揚出來的。
"很生氣嗎"她問。
她沒有指名道姓,但陸薇知道問的是誰,她皺了皺鼻子,"氣得砸了一屋子的東西呢。就是這個脾氣,說多少遍也不見有用,這種事,拿東西置氣有什么意思"
"他總不能去把人打一頓。"陸裳笑著說。
陸薇聞言,也忍不住笑了,"打一頓自然是不可能,可是既然都是今科士子,那就學問上見真章嘛"
"不行的。"陸裳微微搖頭,"無論輸贏,只要他答應了去比,就已經輸了。"
"這是怎么說"陸薇連忙追問。
陸裳語氣和緩地道,"你想,原本那陸諫雖然也有幾分薄名,但豈能與我們陸氏的天驕相比可是如今,人人都將二人放在一起對比,倒好像是一時瑜亮、不分伯仲了。"
陸薇恍然大悟,"是這個道理"
"何況,他也未必能贏。"陸裳又說。
陸薇睜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但慢慢地又收斂了表情。
輸贏這種事,本來就不是一定的。陸裴還輸給過陸裳呢,焉知就不會輸給那個陸諫到時候更難收場。
"可是"她忍不住咬了咬唇,擔憂起來,"難道就這樣避開嗎"
"避是避不過去的。"陸裳抬頭朝窗外看了一眼,輕聲說,"別忘了,他們還有一場科舉要考。"
所以早晚都要一較高下。
陸薇不由"嘶"了一聲,"那現在該怎么辦"
"你急什么"陸裳收回視線,看著她道,"你不是常說,他們外面的事,與我們兩個小女子沒有關系么"
"也對。"陸薇嘆了一口氣,雙手支在桌子上托著下巴,眼睛盯著陸裳,"只是我本以為,阿姊會有法子的。你想,要是陸裴對付不了他,只能來求阿姊,你一出手就解決了,那多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