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對于這些使者以及他們代表的部落,賀星回已經有了一套完整的方案,但現在,不先把這口氣出了,她就不想談正事。
女官們聞言,都忍不住偷笑。
她們沒想到,殿下也會有這般意氣用事的時候。但如此一來,反而讓人覺得她沒有那么難以親近了。
下午皇帝一回來,就直奔紫宸殿。
賀星回正在看地圖,皇帝走到她身邊,她才回過神來,"陛下回來了"
"阿姊在想什么"皇帝問。
賀星回嘆息道,"早知道前幾日,就不那么干脆地宰掉那幾個俘虜的胡人將領了。"
"你想留著他們給羯部添亂"
"看來你去城郊大營待了一陣,又有長進了。"賀星回轉頭看了他一眼,抬手指著地圖道,"如今鮮部和羌部的地盤都已經落到羯部手中了。占據了這里,他就可以以此為前哨,向草原深處進犯。草原上現在都是被我們打殘的部族,倒都便宜了他,說不準年內,羯部就能一統草原了。"
怪她,之前聽師無命的形容,只以為羯部是個偏安一隅的大部落,便覺得大越完全可以與對方睦鄰友好。如今看來,偏安一隅,不過是因為沒有進取的機會。才拿下鮮、羌兩部的地盤,就迫不及待地稱王,有這樣的野心,又怎么可能安分
"那阿姊打算怎么辦"皇帝看了一回地圖,只覺得頭暈眼花,便直接問。
賀星回笑道,"這你就別操心了,想想如何在較技的時候勝過羯部,替袁嘉出一口氣吧,回頭她就該來找你哭了。"
皇帝頓時"嘶"了一口氣,牙疼起來。他平生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淚。
賀星回跟他說了一回話,心情也好了一些,也想好了這件事的解決辦法,便重新坐下來,將心中的計劃梳理了一遍。
賀星回雖然提了一句,但并沒有真的指望禮部的官員能探到羯部使者的底。誰知不過三日,陳昌就來回報,說下面有人打探出來了,原來他們求娶公主,倒也不僅僅只是為了麻痹大越,更是為了公主的嫁妝。
"嫁妝"賀星回甚至沒有聽懂,"這跟嫁妝有什么關系"
陳昌聞言,一臉糾結。這句話,他一聽就理解了,可是要他跟賀星回解釋,他一時又不知該怎么說。
這時,旁邊傳來一個女聲,"殿下怕是沒有見過世家女出嫁吧"
嚴意抱著一摞奏折站在門口,顯然是準備來回話,不小心聽見的。
賀星回便問,"什么意思"
"世家嫁女,特別是備受寵愛的嫡女遠嫁,嫁妝都是從小時候就開始籌備的,務必要衣食住行,面面俱到。綾羅綢緞,作物種子,書籍字畫,金玉珠飾,車馬冠蓋,乃至全套家具及各種擺設用品,但凡你能想到的東西,嫁妝里都有。"嚴意說,"除了這些,還有人,不光是伺候的人,,還有農戶和各種工匠,蓋房建屋的,打造工具的,燒瓷器的,冶鐵的。
"這樣全面,儼然已經能建造起一個小小的城鎮了。"賀星回說。
"正是如此。"嚴意點頭,"這支隊伍無論在哪里停駐,都能立刻運轉起來,讓主人隨時都能享受跟在家里一樣的待遇。
賀星回懂了,"世家嫁女已然如此,公主出降,只會更隆重,更細致。"
所以羯部眼饞的不是公主尊貴的身份,而是這個身份所帶來的好東西。種子,農人,工匠和書籍有了他們,便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羯部發展起來。但最重要的,恐怕還是能夠冶煉金屬、打造武器的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