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樁事已經讓杭州初顯出欣欣向榮的景象。
這些日子里,魏征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
他對李沐有種近乎于溺愛的心態,雖然對李沐很多政令有不同意見。
可魏征總是去建議而不是阻攔,最后他都是順從地簽字蓋印。
與其說魏征是個刺史,不如說是個幕僚更合適些。
當然,魏征確實也任著都督府長史的職務。
可今天魏征確實忍不住出言反對了,因為魏征很清楚府庫中的存余有多少。
如果任由李沐這么施行下去,最多兩個月,府庫存糧和余錢就會告罄。
“臣知道殿下是善舉,可如今還不是時候,待三五年后府庫盈實,再施行不遲。還請殿下三思。”魏征的態度很堅定。
可李沐的意志更堅決,“治理天下需要人才,我要與朝廷分庭抗禮,更需要大量效忠于我的人才,時不我待啊,魏公。”
“可殿下以一州之力推行免費啟蒙,這……這府庫如何承受得了啊,如今杭州有八萬戶,每戶按有子二人計,便有十五萬人以上,每人每年以一貫學費計,一年就需要十五萬貫。這相對于州府歲入,幾乎占了一半了,如何向朝廷交待。臣還是請殿下推遲三年再施行此策。”
“不。我只爭朝夕,錢糧不夠,可以征稅。”
魏征大驚道,“杭州天災剛過,如果加征賦稅,必遭致民意洶洶。況且賦稅之權在朝廷手里,朝廷聞知,彈劾是小事,如果追究殿下圖謀不規可是大事。”
“魏公放心,我沒有要向百姓征稅的意思。”
“那殿下是何意?”
“魏公沒發現杭州如今商貿發展很快嗎?”
魏征突然明白了李沐的用意,如今杭州平添了十六萬以上的人口,每日吃喝拉撒增加的需求,令周邊州縣的商販大批向杭州聚集。
由此產生的每日貨物進出量,以迅猛的勢頭上漲著。
“殿下的意思是要向商販收稅?”
“對,我已經向主薄了解過了,這些天以來,進入錢塘府的貨物進出量皆在萬貫以上,這還不算進出其余七縣的。如果向商販抽一成稅,就足夠滿足八縣蒙學的需要了。”
魏征心中略一估算,確實是夠了,還可能有盈余。
可魏征還是勸道:“殿下,商販有利可圖,才會向杭州云集,如果殿下突然征稅,萬一商販不來了,那可就麻煩了。”
李沐笑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只要有利可圖,商人豈會因區區一成商稅而止步?我說過了,有人潮的地方便有錢潮,揚州之所以成為雄州,就因為它是貫連南北大運河的樞紐,人口密集,才成了商人云集之地。杭州嘛,很快就會超過它的。”
魏征躑躅道:“可雖然向商人征稅,但導致的物價飛漲,最后還是會落在百姓頭上。”
李沐道:“這話沒有錯,可商人多了,競爭也會劇烈,誰的價低,百姓自然是買誰的。況且我已經想好了,政令頒布時,讓學子們去宣傳商稅的用途,必須讓每個百姓都明白,這賦稅最終用向何處。”
魏征沉默不語,李沐雖然政務不熟稔,可往往總能切中要害。
而魏征還發現,任何失誤到了李沐這里,最后總會得到圓滿的結果。
與其說是李沐善于屬下錯誤,不如說是百姓更喜歡或者更接受李沐的做法。
魏征并不知道,李沐的所有做法并非是李沐拍拍腦袋,想出來的。
而是上千年的歷史慢慢沉淀而來的。
這其中每一項都是經過歷史檢驗的,甚至是以鮮血為代價的。
李沐初涉地方政務,顯得稚嫩,但他所用的政令來自于后世。
雖然需要經過民間磨合,并不斷地改進,但無疑針對了此時的弊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