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王說的是。只是我當年與他浮圖城數萬人口和軍械時,原本是想扶持處月部壯大,讓西突厥三分天下,如此連年交戰,削弱西突厥實力,以使得大唐免去長年受突厥襲擾之苦。哪怕最后由他統一突厥,至少可以讓邊境有十年和平。并未預料到他會要這一招來對付我,如今養虎為患,悔之莫及啊。”
李沐將當年之事與魏征、馬周細說了一遍。
馬周聽后道:“以殿下之敘述,處月部一直由殿下通過五姓世家的貿易商隊進行物資支援,可臣想不通的是,朱邪克勒如此行事,就不怕殿下震怒之下,斷了他的物資?
另外,就算他處月部如今羽翼已豐,哪怕加上欲谷設與薄布恃勤的南庭、北庭,也不足以與大唐進行國戰。他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呢?”
魏征點頭贊同,“馬總管所言在理,朱邪克勒信中言道,他聯合欲谷設與薄布恃勤,揮師南下,是為殿下創造起兵的機會,殿下可有向他提及過心中的圖謀?”
李沐搖搖頭道:“未曾提及,不過估計他也能猜得到。”
魏征道:“既然殿下未曾與他明言過,僅憑猜測,朱邪克勒豈會擅自發兵?如此看來,朱邪克勒的用意絕非他信中所說一般,而是另有他圖。”
馬周道:“魏公之言有理,朱邪克勒沒有與殿下約定任何事項,而驟然起兵,為殿下之說不可信。先起兵,后書信,這是最大的破綻。”
李沐點點頭道:“那本王該如何應對?”
魏征想了想道:“本來臣建議殿下旁觀等待,可如今臣勸殿下還是向朝廷請戰,只要殿下在戰場上擊敗突厥人,一切謠言便會不攻自破。”
馬周也點頭道:“對。到時就算朱邪克勒對外散布與殿下勾連,恐怕也沒人信了。”
李沐搖搖頭道:“本王知道二位的意思,可問題是信中提到,朱邪克勒會派人在搖咥河畔準備好糧草,為李沂的四萬神策衛進行補給。說明對李沂所部的行蹤和意圖非常明確,如果我北上與之交戰,恐怕李沂就危險了。”
魏征沉默下來,低頭思忖起來。
馬周一拍右手扶靠,“朱邪克勒這是在威脅殿下。”
魏征突然說道:“不對。李沂所部的行蹤和意圖怎會被朱邪克勒獲知,而且知道得如此詳細?”
李沐心中一驚,與馬周一對視,渾身毛骨悚然——朝中有突厥人的內應?
馬周幾乎是脫口而出:“朝中有內奸,而且還是重臣,否則李沂的行軍路線和意圖怎會被突厥人所知?”
李沐心中大急,如此一來,除非自己妥協,否則李沂就兇險了。
可自己一妥協,那就成了突厥人的幫兇,落入了圈套之中。
魏征道:“如今之計,殿下只能先撇清自己,否則就算殿下欲參戰,朝廷也不可能允許殿下北上的。”
馬周道:“對,殿下須立即向朝廷上疏請戰,先向朝廷表明態度,再圖以后。”
李沐點頭道:“那就勞駕魏公代我草擬奏折。”
“是。”
“只是我擔心,如果真如我等猜測,朝中有內奸,那我這份奏折能不能讓皇帝看到,或者看到了,也會被否決。”
魏征、馬周都沉默下來,他們自然能明白。
內奸布了這么大一個局,豈會輕易讓李沐撇清自己?
如果李沐真率軍北上,擊敗突厥,那一切的謠言和陰謀都將不攻自破了。
李沐心中,其實第一個能想到的就是長孫無忌。
他符合內奸的一切特征:與自己有仇,且仇深似海。位高權重,可以參得一切軍務。有著與突厥勾連的便利,長孫無忌如今兼任交通監令,各州直道衙門都在他的控制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