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軍已經聚集,而且又有戰機,何不畢其功于一役,為大唐邊境打下數十年和平呢?
如果真能達成,房玄齡自認寧可累死,也要保證大軍的后勤補給。
所以,房玄齡對李世民說出了上面這番話。
可李世民卻心不在焉。
他也明白李沐,更明白房玄齡。
如果早十年。不,哪怕早上五年,李世民會毫不猶豫地決斷,將戰事如李沐所謀,繼續下去。
可世間沒有那么多如果。
李世民年紀大了,特別是這兩年,每況愈下的身體讓李世民不得不遏制自己心中建立不世之功的渴望。
北伐的失敗、李承乾的自立、李祐的叛亂、李泰的枉死、長孫無忌的居心叵測,讓李世民心力交瘁。
太子李治年紀尚小,李世民必須為李治考慮。
如果讓李沐立下這不世之功,萬一自己有個不測,一個少主如何去壓制一個與國有大功的權臣?
主少國疑,千百年來,因此來國的例子還少嗎?
李世民只能做些選擇,在二者之間權衡利弊。
其實也無須選擇,李世民的選擇只能是保太子,繼爾保江山,保李世民一脈的江山。
李世民幽幽道:“千里大漠,長途奔襲,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發生。甘州之戰連綿兩個月之久,國力已經消耗殆盡,既然甘州之圍已解,且處月部朱邪克勒有與我朝議和之心,何不就此罷兵,還天下以安定。”
這話一出,尉遲恭、程咬金大喜。
這說明李世民已經否決了李沐的戰略思想,那么他們做為反對李沐的排頭兵,自然無過,反而有功。
任何事情,只要改變了立場,錯的就變成了對的,而對的就成了錯的。
過,有可能是功;功卻未必是功。
果然,李世民接下來說道:“李沐、李勣奏折彈劾鄂國公、宿國公之罪,并無確鑿證據,只是因通報使者途中耽擱引起的誤會,故朕不再追究二位愛卿罪責。”
尉遲恭、程咬金聞言躬身道:“陛下圣明。”
房玄齡卻心中哀嘆,這還是當年自己輔佐的一心要振興大唐、力圖明治的秦王嗎?
明知道李沐此戰與大唐有無窮的好處,卻因心中的忌憚,指鹿為馬。
房玄齡收拾心情兩次勸諫道:“如果此時陛下令吳王撤兵班師,突厥人很有可能卷土重來,到時西域又將是一片糜爛,還請陛下三思。”
李世民陰狠地看了房玄齡一眼,道:“玄齡這些日子勞苦功高,想必也累了,不如回去休養一段時間,再來輔佐朕。”
房玄齡一聽,知道李世民這是在怨恨自己了,李世民話中之意,就是讓他不要再涉足此事,不要再涉足朝政。再勸不但于事無補,還會有反效果。
于是應道:“臣遵旨,只是如今臣手中的政務,向誰交接?不知陛下可有人選?”
李世民有些為難了。
執掌朝堂,不是隨便選一人就可以的,需要有能力有資歷,最重要的是要讓自己安心。
思來想去,李世民沒有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