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得到親人關懷,卻已經無法報答的暖意。
子俗養,而親不在。
人生最痛苦的莫過于此。
李沐眼中的淚影,讓李孝恭不免唏噓,“其實保全陛下,也是太上皇的叮囑,上皇不想在九泉之下,再看到子孫,骨肉相殘的慘狀。”
如果說李沐之前的堅持是為了枉死父親和兄長。
那么現在艱難的點頭,是為了有大恩于自己,卻已經身故多年的祖父。
“我可以放他一條活路,但前提是他必須主動禪讓。”
李孝恭點點頭道:“真到了那一天,我會與承范親自入宮勸他。”
“好,此事……我答應了。”
“臣李孝恭參見攝政王殿下。”李孝恭突然起身,跪在李沐面前,大禮參拜。
李沐沒有阻攔,生受了李孝恭此禮,自此拜之后,君臣名份已定。
然后李沐才起身,攙扶起李孝恭。
“王叔請起,先議議眼下之戰吧。”
李孝恭起身道:“殿下此次帶來多少援軍?”
“江南四萬神機衛。”
李孝恭聽了,有些失望,“殿下難道想以四萬人反攻高句麗嗎?雖然城外一戰,淵男建的大軍被殿下擊潰,但淵男建和他麾下將領皆在,只要稍作喘息,就能重新收攏敗兵。到時依舊會卷土重來,神機衛雖然戰力彪悍,可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加上還要防守百濟這么大一片疆土,恐怕兵力有些捉襟見肘吧?”
李沐含笑答道:“王叔所言極是,我也是這么考慮的。”
李孝恭一愣,“那你為何不多帶些人來?”
“王叔稍安勿躁,我是這么想的,鑒于前積分三次征遼和陛下兩次北伐,有一點很清楚,就是速勝的念頭,要不得。高句麗軍隊身經百戰,昨日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擊潰,不代表著他們的戰力低下。所以,我以李勣率二十萬大軍坐鎮遼城,以蘇定方占領石城至積利城一線、泊汋、新義州一線,而我與王叔則以熊津城為據點,圖謀北上。王叔想必能領會我的戰略意圖吧?”
李孝恭沉吟了一會,點頭道:“殿下的意思是,慢慢蠶食?”
“正是,但凡占領一城,就固守一城,絕不貪功冒進,三個方向穩扎穩打,我倒要看看,大唐與高句麗之間,誰先抗不住。”
李孝恭道:“殿下的籌劃確實穩重,只是這會耗費太多的時間。”
李沐答道:“我原本的想法,是用一年時間蕩平高句麗,不過,我現在改主意了,覺得一年太短,最好再拖上一年半載。我還年輕,才十七歲,有得是時間。怎么?王叔急了?”
李孝恭大笑道:“我急什么?只要能勝,多些時間就多些時間,只是我擔心拖下去,長安……或許有變。”
李沐道:“長安有變,那不正好嗎?”
“殿下是說……?”
“只要戰爭沒有結束,我就可以不斷地從國內抽調軍隊、物資,我這的兵力、物資越多,長安的兵力、物資就越少,到時,王叔以為,誰還會覺得陛下能贏?”
李孝恭倒吸了一口涼氣,眼前這小子真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