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后悔,不該隨李沐南下,他深深地自責,在遼東城就發誓要卸甲歸田的,可被這小子忽悠得又重操舊業了,這下好了,大唐最強兩支軍隊火拼上了。
造孽啊,老天啊,造大孽了。
雖然李勣不明白神策衛為何出城迎戰,因為照道理,固守關隘更能增加勝算。
李沐率神機衛一路傳檄而定沿路各州,士氣正旺。
若換自己是李沂,絕不會貿然出城對決。
李沂雖然年少,卻也是久經沙場了,這一點應該能想到。
但李勣對李沂出戰的理解是,李沂應該有著必勝之心,才會率軍迎戰。
想來也很有道理,畢竟神策衛與神機衛有著相當厚重的淵源,人數也有八萬人之眾。
而李沐麾下看似人數眾多,但真正主力,僅是三萬神機衛。
李沂以逸待勞,確實有資格出城迎戰。
想到這,李勣勸道:“殿下,我軍遠途而來,神策衛以逸待勞。不如先后撤數十里,修整一晚,明日再與敵廝殺?”
而就在李勣苦勸李沐之時,對面陣中涌出數騎,向這邊急馳而來。
待來者稍微近些,能看清對方面容時,李沐、李勣便發現領頭之人,竟是彭城郡公、神策衛大將軍李沂。
瘋了嗎?主帥敢如此靠前?
這個距離,只要神機衛騎兵一個沖鋒,就算李沂迅速撥轉馬頭回逃,也很有可能被神機衛騎兵俘獲。
李勣驚詫不已,還未定神,就聽對面傳來話語。
李沂一行數騎馳至離神機衛陣前二里開外,便停了下來。
這是個雙方弓弩不能及的位置。
“大哥何在?還請出來與我一敘。”
李勣連忙阻止正在撥轉馬頭的李沐,“不可!殿下萬萬不可!兩軍相距不過數里。前方又是一馬平川,一旦開戰,根本無處可避,太危險了。”
“看看,看看。我說英國公啊,是不是年紀越大,膽子越小啊?那是李沂,我十幾年的兄弟,他都敢只身數騎前來,我做兄長的,不敢去見,這傳出去,叫孤如何做人啊?再說了,就算真要開戰,孤也不能弱了大軍氣勢不是?”
“可殿下,你是一軍主帥……。”
“哦,也對哦!那從現在起,我不是了,你,英國公李勣繼任主帥之位,孤今日就是個看客,現在,孤要去會會我兄弟了。”
“不,臣死也不能讓殿下前去。”李勣是拼死命了,李沐敢胡鬧,他可不敢。
他緊緊地抓著李沐的韁繩,生怕一松手,李沐就策馬而去。
這真要李沐有個三長兩短,那自己、身后的大軍、遼東二十萬大軍的結局會如何?
可想而知,一旦李沐有不測,大軍將會因無人主事而分崩離析。
李勣自認沒有能力去統率這支軍隊,他也認為除李沐之外,再無人能整合禁軍、府兵、神機衛、玄甲軍。
最重要的是,無人能替代李沐,不僅僅是李沐的身份,主要是李沐本身,有著一種神奇的魅力,一種所向披靡的超常能力,這種能力吸引著將士團結在他身邊,不離不棄。
李沐看著李勣,喟嘆道:“英國公,從遼東城南下,你看何時有孤無法預料之事發生?人心向背,英國公難道視而未見?對面是我兄弟,是神策衛,大部分將領出身孤創立的護衛營,難道英國公真忍心看我兄弟想殘不成?此時是個好機會,若李沂肯罷手,或者反戈一擊,那么長安的大門就會為孤敞開。”
“可若殿下有不測,大軍……還有遼東數十萬大軍又當如何?”
李沐突然仰頭,幽幽說道:“那就給天下一個警醒,自今日始,凡兄弟皆不能信。”
“來人,將英國公帶至后方。”
李沐的親衛隨即上前,生拉硬扯地將李勣拖離。
李勣憤怒地大喊道:“殿下……李沐……你一意孤行,你會后悔的……。”
李沐呵呵一笑道:“英國公放心,孤若真死了,哪里還能感受到后悔。”
說完,一夾馬腹,如箭離弦一般,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