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房玄齡看來,這確實是李沐過火了。
劉弘基畢竟是內閣七輔臣之一,皇帝說廢就廢,這讓內閣情何以堪?
李沐點點頭道:“首輔所言有理,朕自始至終,都不以為劉弘基罪該至死,也不認為他罪該削爵罷官。”
房玄齡驚訝,他沒有預料到李沐會這么說。
如此看來,劉弘基或許還有一絲啟用的可能?
可李沐接下來的話,瞬間讓房玄齡如同淋了一盆冷水。
“但朕更知道,這天下獨不缺的是人才,只是需要去發現、去培養。而朕推行科舉改革和簡化文字,也是為了讓大唐有更多的棟梁之才。而劉弘基擋了朕的路了,就憑這點,他的下場不冤。”
房玄齡能明白,如果連這道理他都不懂,那就是二百五了。
劉弘基確實不冤。
改革本身就是利益再分配,沒有人心甘情愿肯放棄到手的利益,這本就是得罪人的事。
劉弘基無非是那只被殺了的雞,確實不冤。
房玄齡深吸一口氣,此事已有決斷,再說無益,他調整了下思路,問道:“如今劉弘基被逐,兵部尚書之位空缺,敢問陛下,可有適合人選?”
李沐深深地看了房玄齡一眼,這是個敏感的話題。
李沐已經習慣了房玄齡這些時日的蟄伏,其實只要房玄齡安份,讓李沐忙過一段時間,擼順了國事,房玄齡就算是完成了他的使命。
李沐不在乎讓他安享晚年,甚至讓他榮耀地退隱。
可現在,房玄齡不再蟄伏了。
兵部尚書之位,空缺的不只是兵部尚書之位,更是內閣輔臣之位。
“首輔此來,想必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舉薦于朕,不妨說來聽聽。”
房玄齡沉吟了一會道:“按理,尚書之位空缺,如果陛下沒有指定,當由左、右侍郎遞進。如今兵部左、右侍郎分別是長孫渙、崔敦禮二人。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沐搖搖頭道:“長孫渙年紀太小,才能還不足以入列內閣。至于崔敦禮嘛……。”
李沐遲疑起來,崔敦禮被自己從右侍郎提拔至尚書仆射,之后自己設內閣,裁撤了尚書、門下、中書三省,崔敦禮無法安置,又被貶回兵部。
說起來,還真有所虧欠了他。
只是國之重器,豈能做人情?
李沐搖搖頭道:“崔敦禮任兵部尚書,還是能勝任的,只是兵部尚書便可入閣,崔敦禮的資歷還欠些火候。”
房玄齡點點頭,這一試探,試探出了李沐的取舍和底線。
他真正的提名,這時才顯露出來,“那么在臣看來,合適之人,只有這兩個了。”
“何人?”
“回陛下話,臣以為蕭瑀和……杜楚客二人皆可。”
李沐的眼神突然犀利起來,他掃了一眼房玄齡,已經明白了房玄齡的意思。
房玄齡想舉薦杜楚客,只是顧忌到李沐的態度,不敢明說。
杜楚客有賢名,他是杜如晦的弟弟。
之前,王世充在洛陽自稱鄭帝,與李世民對戰時,杜楚客與其叔父杜淹,被王世充所捕。
杜淹曾經與杜如晦有過節嫌怨,杜淹為了報怨,便在王世充面前,讒言害死了如晦之兄,又囚禁杜楚客,不給飲食,致使杜楚客幾將餓死。
王世充平定后,論罪杜淹當受誅殺,杜楚客請求兄長杜如晦,設法營救叔父杜淹,杜如晦因杜淹有殺兄之仇,心中懷有芥蒂,不肯相救。
杜楚客再三勸諫,終于感動了杜如晦,于是到李世民面前,請求赦免杜淹之罪,杜淹因此獲得釋罪免死。
自此,杜楚客以德報怨的賢名被世人傳頌。
可李沐不吃這一套。
就算是真賢,可與政事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