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奉旨而來。
他一進甘露殿,便趴伏地上道:“臣懇請陛下,為臣及房家主持公道、以正視聽。”
李沐上前攙扶道:“首輔年紀也大了,別動不動就跪。朕剛聽聞此事,也深感荒唐。這才傳首輔進宮,以釋疑慮。”
房玄齡被李沐攙扶起身,可臉上憤慨之色絲毫沒有消減。
“陛下難道會沒有察覺,這是有居心叵測之人在背后搞鬼嗎?臣家雖然稱不得百年望族,但羞恥之心,總還是有的,高陽縣主平日心性有些嬌縱不假,可要說她不守婦道,臣絕對不信。”
李沐微微皺眉,房玄齡有一句話引起了他的主意。
有居心叵測之人在背后搞鬼。就是這句話,令李沐心中一動。
這事來得太巧了。
房玄齡見李沐沉思,說道:“陛下,魏公剛剛過世,御史臺便有了七名御史聯名上疏。這事要在魏公活著,是肯定不會發生的。”
李沐聞聽,心頭一亮,房玄齡點醒了他。
沒錯,如果魏征還在,他會先進宮稟報,問清楚自己的意思,再來決定如何應對。
“首輔可知道那七名御史背后,是何人?”李沐平靜地問道。
其實李沐完全可以自己去查,長林衛刀下,沒有什么問不出來。
但李沐選擇問房玄齡。
因為此事房玄齡是苦主,他既然能想到這一層,那么就該他出力。
而李沐正好將這個鍋扣到房玄齡頭上。是房玄齡出首了那幾個御史。
這樣,李沐就不是運動員,而僅僅是一個裁判。
李沐正為自己的急智沾沾自喜。
不想,房玄齡答道:“這七個御史身后肯定不會有人。”
“首輔此話何意?”
“陛下,會有哪個蠢人,會去指使七名御史來誣陷臣家?他就不怕陛下追查嗎?”
李沐恍然,有些尷尬起來。
干咳一聲道:“那以首輔之見,朕該如何處置此事?”
房玄齡答道:“臣現在還沒有理清楚,此事究竟是沖著臣來的,還是沖著陛下來的。”
李沐問道:“這有什么不同嗎?畢竟高陽縣主是皇室中人,一樣關系到朕的顏面。”
房玄齡道:“自然是不同的。此事若是沖臣來的,那么有陛下主持公道,將此事壓下去,盡量減少影響,畢竟有關風化之事,越解釋就越說不清楚。然后,再細細盤查始作俑者,由那個京兆府捉拿的毛賊作突破口。”
李沐思忖了一下,問道:“那若是沖朕來的呢?”
房玄齡眼神一閃道:“那就公審,以大理寺、宗正寺會同刑部,徹查此案。”
李沐問道:“那不是讓天下人都知道了這樁丑事了嗎?”
房玄齡道:“若此事真是沖陛下來的,那背后之人的身份肯定不低,否則也沒有這等能力,操縱御史聯名上疏。可是陛下卻不知道他是誰,還是什么手段,更不清楚他有何目的。所以,只有遂了他的心愿,將此事鬧大,方才能引出此人下一步的動作。”
李沐點頭,他非常認同房玄齡的說法。現在自己已經有了戒備,此人再想出手,就一定會有蛛絲馬跡露出。
欣賞地看了房玄齡一眼,李沐道:“這事不難猜,自然不會沖首輔去的。”
房玄齡一愣,道:“陛下為何如此肯定?”
李沐道:“以首輔韜光養晦的心性,自然不會與人結私仇。既無私仇,便是國事、政見。既然是國事、政見,那自然是沖著朕來的。”
房玄齡蹩眉思忖了一會,道:“但也有可能是因為臣效忠了陛下,引起舊臣的憎恨所致。這才借此事,來打擊臣的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