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沂有些生氣了,轉身之前,厭聲道:“胡攪蠻纏,不知所謂。”
席君買隨即哼了一聲,隨李沂離開。
裴行儉斥責道:“總管已經不追究你無禮,你還不趕緊放下刀?”
“不能戰,毋寧死。呃……。”
劇變在驟然間發生。
士兵竟橫刀自引,事發突然,裴行儉明明就在身邊,竟來不及出手阻攔。
李沂、席君買悚然回首。
“為什么?”李沂臉容有些猙獰,他彎下身看著還在抽搐的士兵,“為什么?”
裴行儉往那士兵和李沂這間一站,“不為什么,只因我等,不是叛兵,不做逃兵。”
“對,我等不做逃兵。”數百個傷病員此時一起站立起來。
雖然姿勢很難看,雖然很多人是相互依靠著強撐起來。
但李沂動容了。
席君買驚愕了。
不能戰,毋寧死。
誓言錚爭,便是決然。
席君買側身,向那士兵的方向拱手為禮,“你死不足惜。但,獲得了某的敬重。”
轉向裴行儉,席君買沉聲道:“某收回之事所言,抱歉。”
裴行儉木然地沖李沂跪下道:“即日起,卑職麾下將士,要生共生,要死同死,再不會掉隊一人。望大總管成全。”
“不準。”李沂冷冷說道,“就因為這數百人,延誤大軍行軍?本帥不準。不過,本帥可以留下一支偏軍,帶他們跟隨前行。”
“謝大總管。”裴行儉謝道。
“多謝大總管。”數百傷病謝道。
聲音參差不齊,虛弱無力。
可此時,沒有人懷疑他們的意志。
就算面對再強大的敵人,他們也會在臨死前用牙齒撕掉敵人一塊肉。
他們無懼,因為他們,敢死。
李沂沉默了一會,指著那士兵尸體道:“既然他不愿回去,就將他就留在這吧。不用為他立碑,自戧之人,不值得受人敬重。”
……。
朱邪克勒能從一個流落涼州的胡族少年,用九年時間,登上突厥可汗之位。
確實不是僥幸。
他有著堅韌的神經,他可以把所有一切的原因,都歸罪于對手的狡詐。
神經大條的人,無敵。
李師之前的勝利,無非是掐準了朱邪克勒的心思。
利用朱邪克勒的自信和對時局掌握度不夠。
發動了一次戰術反擊。
可在戰略上,這無非是一次潰敗途中的反復罷了。
這次突厥大軍損失并不大,除了被兩路萬騎沖殺時產生的傷亡,還有就是來不及撤退,被兩路唐騎合圍攔截的數千人。
加起來,還不足萬人。
這個數字對于平常兩軍演習,確實是大了。
可對于如今雙方決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朱邪克勒心中,給李師加了很多分。
加分,不是因為李師敢于發動襲擊,并且獲得了勝利。
而是因為李師能恰好的拿捏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