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偶然的靈光一現,讓她激動得差點把墊在書本上的草稿紙戳破,寫完一句話之后另起一行,將筆懸停在半空中。
后面的歌詞是專門為凌汶軒所作,是她那天守候在鑒罪院外,內心無助和孤獨的真實寫照,只有拿出挎包里的銀色口琴吹奏星之祈禱,才能重現她當時的心境。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吆喝,只見穿著白色短衫的柳玉涵朝幽娜跑來,徑直坐在了旁邊的樹下,拿出口袋里的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捋了捋單馬尾,解下系在鑲著花邊的緊身短褲上的紅繩,拿起水瓶仰頭猛灌一口。
“我說你最近怎么了以前不是總跟你那搭檔形影不離的嗎”幽娜把口琴和歌詞的草稿放回挎包,試探性地問。
“哎那臭小子升官以后就很少理我了,倒是你一直在被他默默關注而從不自知。”柳玉涵嘆了一聲,系好松動的鞋帶,“那天鑒罪院外的歌聲是你唱的吧,慕云兮早就料到三教庭審的時候你肯定會來,你是一個講情義的人,絕不會對同伴見死不救,所以即便是凌汶軒罪無可赦,他也不愿見到你傷心難過。”
“那他為何還要來幫助我是想等我失敗之后再來嘲笑我嗎”幽娜輕輕地合上鋼琴教程,眼神迷茫。
“不雖然他非常討厭凌汶軒,但是非常希望你能取得成功,只因這是你小時候的愿望,他會盡力替你達成。”柳玉涵蓋上瓶蓋,把濕毛巾用力擰干,“他讓你安心準備好海選比賽,找律師的事不用你操心,瑰熏兒會謹慎處理,至于其他人的近況”她停頓了一下,揉了揉小腿上的肌肉,待幽娜湊到身邊,接著說,“幾天前,江刃飛就搭乘航班返回赫格里拉了,蘭泠湘被她爹嚴加看管,待在隱閣禁止外出,你想見她一面注定困難重重。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反倒是我落得個清閑,只好堅持每天晨跑鍛煉身體,以備不時之需。”
“你很有先見之明,今天我確實有事想請你幫忙,”幽娜莞爾一笑,把書本塞進挎包,拍了拍落在裙裾上的樹葉,“昨夜,蓬弘貴把慕云兮嫌棄本店鋼琴的話告訴了晚歸的店長,經過我們一番商量,決定買一架新鋼琴,以替換掉店里的舊鋼琴。”
“今天是周末,慕云兮不用上班,你叫他陪你不就得了。”柳玉涵掩上嘴,撲哧一笑。
“他和我的關系不太好,我哪敢啊”幽娜拽著柳玉涵的手腕不放,“玉涵姐,你幫幫我嘛聽姐姐說以前我倆是親密無間的閨蜜。”
“行行行我依你便是,多陪你走走,對于恢復你的記憶會有所幫助。”柳玉涵撿起空水瓶,以一個完美的弧線丟進馬路對面的垃圾桶,雙腿像彈簧一樣支撐起身體站了起來,“恰巧我知道附近有家新開的琴行不錯,店長很熱情,不如我們就去那家。”
說罷,柳玉涵牽起幽娜的手,走上人行道。
她并未體會到纖細的十指有任何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習慣了新身份給她帶來的種種便利,僅憑一個名字,她輕易地在這座陌生的城市中得到了家人、朋友,或許這種心扉的悸動就是人類所謂的幸福,之所以把他們視作區別與自己的“人類”,全因一場導致部分族人和她一樣在世界各地流浪的災厄。
無家可歸的民族是可悲的,同樣,沒有體驗過幸福的人是不完整的。
在認識啼鳴琴行的店長之前,幽娜曾經一度以為自己是全城唯一的圍族人,因此對眼前產生的強烈既視感心存疑惑,推門的姿勢稍顯拘謹。
店長身穿普通白色絲綢襯衣,披著復古的黑色馬甲,修身長褲之下是一雙烏黑發亮的尖頭皮鞋。他儒雅的銀白色短發就如同飄落在琴鍵上的雪花,右手托著一張俊美無比的面龐,左手靈巧地擺弄著堆砌整齊的積木塔,雙眸微閉,打了個哈欠,聲音就像發生凌汛的河流一樣。
“歡迎兩位客人光臨本店,想買什么隨便看,想要我參考意見的話,隨時樂意為你們服務。”
與一心想要挑選鋼琴的幽娜不同,柳玉涵漫無目的地在店里四處閑逛,她先是打量了一眼擺放在架子上的吉他、提琴、豎琴以及其它各種樂器,然后來到招牌展臺上的古箏前,揮手劃過每一根琴弦。
柳玉涵突然覺察到幕簾后邊有一雙黑色的眼睛在盯著自己,她二話不說,猛然轉身拉開幕簾,不想卻正眼對上一個僅有她膝蓋那么高的幼童。
小男孩的大眼睛淚如泉涌,頓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令受到刺耳音樂折磨還在強顏歡笑的琴行店長頓時收住笑容,來到柳玉涵身邊,抱起大哭的小男孩。
“抱歉這個時間段孩子們還在午休,請不要隨意彈奏樂器,以免影響到他們睡覺。”
“午休這里不是琴行嗎怎么會有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