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承的語氣慢悠悠的“不客氣。”
“那”她對上他眼睛,抬著下頜,頗為不卑不亢道,“既然飯也吃完了,承哥如果晚上沒有什么其他工作的話,我就先回酒店了。”
“誰說沒有工作”
“啊”
懷歆頓住腳步,嘴角扯了下,結巴道“還、還有別的事情嗎”
還以為晚上能好好休息一陣了啊啊啊啊看了一天展會累死了
啊啊啊啊這個人怎么能這樣體恤關愛漂亮女下屬懂不懂
心中一長串腹誹還沒道出,便又聽他道“再想想。”
懷歆眨了眨眼“什么”
郁承低斂下眼看她,冷感鏡片后的眸子漫不經心地浮著興味,片晌后才嗓音低醇地開口。
“剛才在餐廳,不是你替我安排了工作么”
“”
看、電、影。
腦海中煙花啪嗒一聲炸開,和外灘江畔倒影的瑰麗色彩相得益彰,懷歆抿著唇,拼命用勁才止住嘴角上揚的趨勢。
這個壞男人
為什么每個點都那么深得她心
懷歆眸光一轉,見郁承仍含著淡淡的笑意望著自己。
“哦。”她慢吞吞地問,“那領導想看什么電影呀”
“都可以。”他面色不變,語調也松緩。
“這樣啊。”
懷歆唔了一聲,忽然踮起腳尖朝他靠近。
郁承斂了眸,瞳色略深雋,沒有動。她卻帶著盈盈微波撫上他的衣領,簡單整理一番,又在微醺的晚風里揚起眼,朝他展開明媚笑意。
“風有些大。”她聲線溫軟,尾音略微上勾,“領導,你衣服亂了。”
高端商貿里就有電影院。
本來是想隨便看一部爆米花商業片打發時間,但是卻發現很巧的,一部98年的老片重新獻禮,赫赫有名的海上鋼琴師。
懷歆曾經在西方音樂史這門課上看過這部片子的經典片段兩位鋼琴大拿斗琴,一位是男主角,巨輪上長大的1900,一位是陸地上來的爵士大師。
當時1900彈的那首thecrave徹底撼動了她的神經,非常深入靈魂的樂曲彈奏,懷歆一直想要尋找合適的機會觀看整個影片,但是遲遲沒有踐行。
如今倒是個好機會。
這部老片已經在國外上映多年,國內各大視頻網站也都能觀看,又恰逢工作日,影院中人數稀少,只有后排稀稀落落的幾個人。
懷歆跟在郁承身后入座,他們的位置在中間偏后,前面幾乎全是空位,恰有種午夜電影包場的安靜感覺。
男主于1900年出生,被親生父母遺棄在一艘名為“弗吉尼亞號”的豪華游輪上。隨著逐漸長大,他展現出驚人的音樂天賦,成為船上赫赫有名的鋼琴家。
整部電影底色恬靜美好,大海一樣的蔚藍,伴隨著舒緩的音樂,讓人感覺身心沉淀,徜徉,靈魂也被徹底滌蕩。
1900生于這艘游輪,一生未踏足過陸地。對于這片未知之地,他抱有一種陌生的恐懼。
有人重金聘請他下船開辦演奏會,也有讓他心動的女人在某個靠岸處離開。但是1900始終在船艙中注視著他們的背影,眼神沉靜而堅定。
“陸地對于我來說是一個太大的船,一個太漂亮的女人,一段太長的旅行,一瓶太刺激的香水,一種我不會創作的音樂。”他說。
耳邊是郁承沉緩的呼吸,熒幕上是暴風雨的晚夜,1900解開三角鋼琴固定在甲板上的鎖扣,整個人隨著鋼琴來回縱橫滑翔,奏出無比美妙自如的爵士樂。
游輪外驚濤拍岸,室內熱烈的靈魂在高歌,一個純粹而理想豐滿的精神世界已然構建。那一刻懷歆被他平靜沉醉的演奏深深擊中,仿佛看見他心中充盈而堅守的方寸之地。
全片平靜地敘述,沒有什么跌宕起伏,以至于當最后的炸彈摧毀弗吉尼亞號時,人們也只來得及留下短短一聲嘆息。
人生于世,所貪所求,不過自由。
但是踟躕,掙扎,彷徨,迷惘,這個過程注定孤獨而寂寥。身邊的人來去洶涌,如同游輪上潮水般的乘客,沒有誰會為誰真正停留。
也沒有誰能真正陪伴誰走過這漫長的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