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電影而已。
懷歆無言地凝視著他,身體后倚,耐心地等待他回應。
郁承頷首,牽過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握,斂著眼輕嗯一聲。懷歆笑了笑,選了2003年在加拿大上映的一部奇幻電影,大魚。
小電視機只能播放各臺頻道,懷歆拿著郁承的平板,和他偎在床頭一起看。清緩悠揚的片頭曲響起,她與他的心一同沉靜下來。
大魚是愛德華對兒子威爾講述的一個傳奇故事,故事里包含著他這一生在外游歷所遇到的許多神奇的經歷,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在森林里遇到過巫婆,與巨人結交朋友,幫一到晚上就會變成狼人的馬戲團老板做工,去到所有人都不穿鞋的碧綠小鎮,還在河里看見一條通體發著光的、金色的大魚。
荒誕而又喜劇,天馬行空,充滿想象力,在這光怪陸離的奇妙旅途中,愛德華遇到了自己一生的摯愛珊卓。
只是驚鴻一瞥,他對她一見鐘情。愛德華費盡心思查出她是誰,然后捧著一束黃水仙來到珊卓家的小洋房,向她示愛。
珊卓拒絕了他,可是后來某天醒來,在二樓臥室推開玻璃窗,詫異地發現樓底下的田野里漫山遍野被愛德華種滿了她最喜歡的水仙花。
“可是你還不認識我。”珊卓說。
愛德華微微笑起來“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認識你。”
后來威爾了解到,這是一個經過父親記憶美化和修飾的奇幻故事,卻是老人用童話般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的某種方式。他終于與父親和解,并且意識到,這一切不可謂不真實,只是看你如何對待自己的過去。
我們曾經的經歷都由我們自己定義。很浪漫的一則寓言,看完之后心中熨帖。
美好的曦光從窗幔中透過來,輕輕緩緩地在床腳落下碎金。懷歆看向郁承,他英俊而又輪廓分明的五官被勾勒得愈發柔和清雋,兩人的手指不經意勾到對方的指尖,安靜一瞬,繾綣地吻在了一起。
柔熱的舌相抵,他好聞又清冽的氣息渡過來。郁承貼著懷歆的唇溫存片刻,深深看她“拆信吧寶貝。”
懷歆嘴角的弧度漾起來,她攀著他脖頸,悠然勾著尾音問“真的可以拆了”
“嗯。”他也低聲笑起來,“拆吧。拆給你看。”
三十九封信,足足堆了兩摞,他們好不容易才根據日期找出最開始的一封。
那年郁承剛讀高一,字跡青澀而工整,雖不如現在筆走龍蛇的流暢感,但是仍遒勁有力。
爸爸媽媽,見字如晤。很久沒有同你們打電話,是因為我受潘家安排出國念書,最近才剛安頓下來,可是以前的聯系方式接不通,所以才寫信。你們一切可還安好我很想你們,很念你們
這里的街道比我們那邊寬敞許多,但是我走在街上總是感到不安,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不過我的英文原來學得不錯,第一堂課作了簡單的自我介紹,課后也有同學來與我主動說話,那一刻我生出些許希冀,也許我是能融入這里的。
第一封信并不長,只是簡略描述了一下在國外的生活,對郁家夫婦表示深切的問候。
懷歆抿唇撫摸著這些文字,這些久經歲月浸染仍舊保留著墨香的字跡,心里想象出郁承當時是如何獨自一人在空蕩蕩的宿舍里一筆一劃地寫下這封信的。
然而并沒有回信,于是他寫了第二封,這回多記錄了一些自己的生活。
爸爸媽媽,你們一切可好我在這邊過得很好,也逐漸適應了這里的生活。國外的課后活動豐富多彩,我經常會和他們一同打壁球、騎馬。除去個別的幾個人,同學們都很友好。
不過我們剛剛過了感恩節,同學們基本上都是本地人,所以就回家了。我的朋友伊萬邀請我去他們家一起吃烤火雞,可我不想打擾他們。我沒有地方可去,就待在宿舍里看書。不過這時我想到,如果是過年我還在家的話,媽媽肯定也會做一大桌子好吃的菜
第三封更加像是自說自話,懷歆知道,那時小半年過去,他已經坦然接受不會再收到回信這個事實。
今天在辯論課上遇到了一些讓我難堪的事情。與我相對的小組成員對我呈現出比較明顯的排斥,認為亞洲人批判性思維差,于是不給我發言的機會,不過我當即站了起來,用非常流利的英語駁斥了對方的蒼白邏輯,獲得了老師和其他同學的一致認可。
我非常想念媽媽做的牛肉餅,今天的午餐我吃了培根香腸和胡椒炒蛋,其實每天都是差不多的,但是如果水果拿不同樣的,就感覺好像是不一樣的了。
說罷他還在后面畫了一張隱忍而堅強的笑臉“:”,懷歆看到這里噗嗤一聲笑了,捧著信嘆道“哥哥你怎么這么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