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見他,她明顯松了口氣,但還是斥責“晚了這么多,你究竟跑去哪里了”
郁承不答反問“父親情況怎么樣。”
“緩和下來了,還在睡覺,”許琮略微有些心有余悸,“昨天幸虧林醫生在場,正好來復查。”她頓了頓,“你大哥和小叔都來看過一次,那兩個小的也想來,被我攔住了。”
林醫生是他們的家庭醫生,自從潘晉岳身體積病以后,就按時來為他診斷。郁承點點頭“我會找人給他謝禮。”
許琮不咸不淡應了聲“快進去吧。”
郁承抬步要走,經過她時又被她叫住“等會兒。”
空氣中泛著輕淺的梔子花香。許琮盯著他,好似在審視,過了片刻冷不丁道“你和什么女人在一起”
郁承面色未變,溫聲掀起唇角“隨便玩玩。”
“說的輕巧。”許琮冷哼,“這次你因為她差點誤了事,你最好告訴我,她到底是什么人。”
郁承不答話,許琮瞇起眼,不悅道“難道我還沒資格過問一個狐媚子的事了”
郁承淡淡看了她一眼,這才垂下眸,輕笑一聲“怎么難道父親每談一個情人也都要同您報備”
“你”
自郁承獲得潘晉岳部分信任之后,便感到他沒以前那么好拿捏了。她想要往后一直榮華富貴,還真得倚仗郁承,而他心里也明白得很,現在拿這件事當底牌。
許琮瞪眼指著他,沒能說出后面的話。她聲線略顫抖,郁承卻繞過她,從善如流地說“阿爸隨時會醒,我先進去了。您陪護了一夜,好生歇息吧。”
房間整潔寬敞,角落里放著各色鮮花水果,郁承打發了兩個護工,拉過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
床頭柜放著兩盒剛送來的鐵皮石斛粉,粉質細膩,潘晉岳一向很喜歡用這個泡水喝,郁承曾在他書房里端硯旁也見到過。
他拿起來隨意看了看,瓶身很干凈,沒貼什么商標,是旗下工廠生產的特殊配方,還加了別的補品。
潘晉岳閉著眼,呼吸微沉。其實郁承很少看到他這般不設防的時刻。他靜靜注視著病床上的這個已經蒼老了許多的人,心中是如海面一般的平靜。
這么多年以來,潘晉岳對他,完全談不上是父子之情誼。年少時,他就像是高門深宅里的一道黑壓壓的影子,威嚴也不容許人靠近,郁承面對他時只會感到沉悶、擔驚受怕。
十五歲短暫相處的那一年,父親見到他時總是冷漠,他們疏離得仿佛不像親人。
后來潘晉岳把他扔去美國,自此對他不聞不問。
他的眼里是真的沒有他這個兒子,郁承甚至不需要過多確認。
但這也不是沒有好處。不被家族惦記,意味著相對自由,郁承曾經以為自己會這樣就安安穩穩過完此生。
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要回到這里。
郁承耐心地坐了兩個小時,終于等到潘晉岳睜開了眼。
“阿爸。”他輕輕握住了對方的手,擔憂問,“您還好嗎”
許琮端著泡好的鐵皮石斛進來的時候,潘晉岳正在窗邊和郁承下棋。
他氣色看著倒恢復得不錯,只是眉眼間有些倦怠。許琮貼心地在他身邊坐下,喂他喝水。
潘晉岳的手指幾分抖動,將杯子接住了。他瞥她關切的臉龐一眼,淡淡道“行了,下去吧。”
許琮唇角稍平了一些,又揚起笑,看這膠著的棋局“在和阿承下棋”
“嗯。”潘晉岳這才有些興致,同她講,“上回還是阿承ba剛念完回國的時候,幾年不見,棋藝又精進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