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叫住的兩個小孩除了最初的驚訝,都沒有表現出任何害怕的神色。
“你是鎮上中學的學生”江戶川亂步心平氣和地仰頭問道,面上的表情卻是已然的篤定。
“我們迷路了,本來是要去壽司店。”他拉著更小的孩子的手,對攔在自己面前的國中生說道。
壽司店夏油杰想了想,這座小鎮的范圍并不大,因此壽司店也僅有一家。
“我帶你們過去吧。”他說。
“那就拜托你了。”盡管獨自前去店里的計劃夭折,但找人幫忙的時候少年也同樣理直氣壯,“我的名字是江戶川亂步。”
三人并排行走,夏油杰站在七宮誠的另一邊,路邊最靠外的位置,牽起了小孩的另一只手。
不久后,他們就順利到達了那家無名的壽司店。
“亂步”柜臺后的江戶川夫人露出驚訝的神色,“你怎么帶著弟弟過來了”
“是驚喜哦。”江戶川亂步煞有介事地抬起下巴說,“第一次探險雖然路途中有波折,但最后還是大成功”
江戶川夫人將視線轉移到了穿著國中制服的少年身上,露出一個善意的笑“謝謝你送他們過來。”
“沒事,只是正巧在路上遇見了。”好心的黑發少年說道。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視線不著痕跡地略過少年校服的皺褶,仿佛曾被什么擊扁又被重新壓平的書包以及明明是晴天卻仿佛在泥地中跑過的鞋子。
“我是夏油杰,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打扮不規整的少年說話竟意外的禮貌。
“等等。”江戶川夫人從櫥柜里取出了一個透明打包盒,放入了些不重樣的壽司,裝好遞給少年,“這是謝禮。”
夏油杰本想推拒,但是根本招架不住女人的熱情,最終還是提著食物離開了。
被江戶川夫人抱上椅子坐著的七宮誠睜著大眼睛,默默地看著少年的背影。沒想到在未來打扮潮流、身份神秘的咒術師,年少的時候會居住在這樣的小鎮。
“今天完成了以往沒有做過的事,我想要一個獎勵。”江戶川亂步摟著母親的腰,身高只到她的腹部,仰著頭撒嬌道。
“什么樣的獎勵”江戶川夫人一邊收拾著臺面,一邊問道,盤起來的頭發透著母親特有的溫暖氣息。
“想要一個秋千。”
“那這件事要跟爸爸商量哦。”
黑發的少年沿著小路,走到了自己家的院落。隨著距離愈近,他的表情也越發沉靜。
“我回來了。”他合上木質的院門。
“今天怎么回來晚了”緊接著,屋里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母親探頭向外望,露出不悅的神色,“是不是又跟同學打架了,每次說你都不聽。”
“沒有,只是送了兩個迷路的孩子回家。”夏油杰嘴唇微抿,解釋道。
“這樣嗎沒打架就好。”母親的表情舒緩下來,“杰要好好地做一個乖孩子。”
“嗯,我知道了。”夏油杰將壽司放在了餐桌上,“這是壽司店的阿姨給的謝禮。”
“江戶川夫人家嗎”母親想了想,“那你明天也送些我做的和果子給他們吧。”
“好。”夏油杰垂下眼。
他的父母與鎮上的普通人沒什么兩樣,雖然沒有過人的眼界,但淳樸而善良。
一切的異常都源于他自己。小時候并不明白視線中為什么會出現畸形的怪物,即使指出來也被大人認為是撒謊。
后來被送到醫院,在父母憂慮的神色與旁人異樣的眼神中,他漸漸學會了掩飾自己。只是,有時依然無法規避那些怪物所帶來的危險。
那物種一旦被注視,就會察覺。
然后便是無法避免的奔逃和戰斗。
母親經常為此抱怨他身上的擦傷和臟皺的校服,并堅定不移地認為這是在學校打架的后果。被轉告的父親就會拿出許多人生道理,對他講兩三個小時。
不可以反駁,不然說教的時間又會被延長。
夏油杰走進自己的房間,將因為慌不擇路而踩進泥地的鞋子脫掉,用紙巾用力擦拭上面的淤泥。
除了這一點,他的生活或許是幸福的吧。
第二天依然艷陽高照。
江戶川先生在綠蔭之中做木工,鋸開木板,并在上面拋光上漆,做出秋千最初的雛形。
陽光透過樹木層疊的枝葉星星碎碎地灑落在地面上,周圍的葡萄爬架上同樣是翠綠欲滴的枝條。
江戶川亂步和七宮誠兩個小孩,一人一個小凳子,坐在涼風習習的樹蔭里,充滿著好奇和崇拜地看著心心念念的秋千逐漸被做好。
“請問有人嗎”院子外傳來了少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