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公瞪大眼睛“出宮”
“我總覺得,邵欽在試探我。”
長宜干澀的唇角動了動,視線落到燈罩上,里面有飛蛾亂撞,發出撲騰聲響。
“就算他不曾起疑,此人性情陰晴不定,難以捉摸,在他身邊并非長久之計,必須想辦法逃出宮去。”
劉公公跪在床邊,仰頭望著長宜,眼中含淚“奴婢定助公主順利出宮公主千金之軀,奴婢竟讓公主遭此屈辱,奴婢愧對皇后娘娘,愧對公主恩寵”
長宜搖頭“此番劫難是我李氏一族的命數,我只當是代父皇受過,與公公無干。”
劉公公還欲說什么,被長宜打斷“總之,出宮之事,一定要盡快。”
蒼老的臉染了些悲壯,劉公公認真行禮“奴婢遵命”
皇權更迭,前朝混亂,皇宮亦如此。
得以存活的各宮婢都被統一監管,再重新分派去各宮殿清理舊物,待新朝到來,入住新人。
邵欽點過長宜在御前伺候,是以這幾天,長宜一直都在崇政殿。
好在邵欽不在。長宜不難猜到他在忙什么,宮中舊物有一堆宮人清理,前朝的事,只有邵欽一人。
做宮女雖累,卻比整日關在住處要自由。
有行動的自由,就意味著可以做很多事。
長宜懷里抱了一摞藍封皮的書,提起裙角走下崇政殿臺階。
把守的衛兵攔住她,長宜去路封鎖,臉上不見懼色,只是柔柔站在那“這些書是御書房拿來,登記在冊的,需要送回御書房去。”
衛兵聽了,對視一眼,緩緩收回手。
長宜神情坦蕩,抱著這摞書朝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直到崇政殿那些衛兵看不到長宜的身影,長宜立馬掉轉方向。
劉公公原是未央宮的領事太監,現在便負責處理未央宮的舊物。
經過幾天觀察,兩人確定宮婢可以借此機會在宮中走動,便決意去那可以偷溜出宮的小洞一探。
他們約好今日巳時在那日被抓的后花園相見,長宜到時,劉公公正揣著手,小心地四下觀察。
見左右無人,長宜叫道“公公。”
劉公公手分開,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主動接過長宜手中的那摞書“公主怎么樣,沒有人為難吧”
長宜搖頭“快走罷,抓緊時間。”
到了后花園,距離那洞已是不遠。后花園僅是一個小花園,再過長信宮和建章宮,便是御花園。
御花園有一處高大的假山,水是直接從護城河引來的渠水,背山處挨著墻根,有一米寬的路。
“那山后容人通行的地方,有一處石磚是活的。挪走那些磚,人順洞鉆進去,外面的磚也是活的。”
“磚不好挪,恐會傷到公主的手,這等小事還是讓奴婢來,您只管”
話說到一半,長宜忽然抬手擋住劉公公“等等。”
劉公公正低聲對長宜說明那洞的情況,被攔下后,劉公公下意識抬頭。
只見假山背后,兩三個衛兵帶著幾個少監站在那,其中一個帶刀的正抬手指揮“泥巴再多和點,手腳麻利些,天黑之前必須補完。”
劉公公臉色登時一白,隨后氣得漲紅“準是有膽小的兔崽子從這兒跑了光知道跑,屁股也不擦干凈”
長宜聽著他的罵聲,抿緊唇角沒說什么。
年輕的少監抖著手,鏟了些泥鋪在磚上,一下一下抹平,小心摞在原有的磚上。
少監們手腳麻利,沒多久磚就高了一層。
“公主”
劉公公小心翼翼喚了一聲。
那些磚一塊塊摞高,對長宜而言,他們封的并不是墻,而是她逃出生天的希望。
希望在眼前一點點破滅,長宜握拳壓下翻涌的心潮。
“走罷。”長宜轉身,“回去。”
“哎,哎。”劉公公連聲應下,抱書追上長宜,“一定會有其他辦法的,公主再給奴婢一些時間。”
長宜步下生風,劉公公不得不小跑跟上“公主息怒,奴婢這就、這就尋摸其他法子。”
劉公公是看長宜長大的,自然了解長宜的脾性。永安公主生性嬌慣,凡遇不順心的事,行事就變得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