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離得極盡,她幾乎分辨不出他身上的寒氣究竟是路上帶來的,還是他此刻散發出來的。
他道“李長宜,我要你永遠記住我。”
這是什么奇怪的條件
長宜痛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用力推開邵欽,自圓凳上站起來,按揉著自己的下巴。
她站在一米外的地方,恨恨看著邵欽。
“放心,我這輩子都會記得你,我還要殺了你。”
邵欽盯著她“還不夠。”
“李長宜,你記的還不夠。”
那天之后,邵欽有一段時間沒有過來。
長宜在長樂宮中,一點一點養好腕上的傷。
每天過來伺候的仍然是劉公公。
大概他自己沒有去其他宮的打算,每天就在長樂宮伺候她,見到長宜,劉公公依舊是笑模笑樣,一口一個公主地叫,仿佛他從未背叛過她似的。
自從聽了劉公公那天早上的話,長宜不預再為難他,可也不愿再和他多說一句話。
除了劉公公,被調遣到長樂宮還有幾個宮女,長宜沒記她們誰是誰,只知道兩個近身伺候的宮女,一個叫采月,一個叫摘星。
采月的話更多些,嘴巴也是會說的,每次為她梳妝,要么夸“公主天生麗質”,要么贊“公主眼睛像星辰”。
長宜對她們倒沒有不喜,卻也不愿對她們親近。
但她們對長宜卻很熱情,總是變著法兒地跟她說話。
什么“外面的雪又化啦”“侍衛又換班啦”“今天御膳房做的水晶餃很香”“很快就到新年啦”之類的。
長宜從來不接,只是在心中聽著。
她會暗暗記住侍衛換班的時辰,御膳房送飯的換班規律,數著大概還有幾場雪,就到了明年春。
明明她連逃出宮的希望都沒有,可她仍舊在心中盤算這些。
她自己也覺得可笑。思來想去,只當是給自己一個撐下去的念想。
這天,長宜正用枝頭上收集來的雪煮茶,只聽見殿外侍衛連喚數“將軍”。
她心中一緊,下意識抬頭看向門口。
殿門從外面推開,邵欽穿了一襲錦衣,腰間空空蕩蕩,不似別個會佩一堆香囊環佩,他只佩了一塊乳白色的玉。
這身打扮中和了他樣貌中的凌厲,整個人都柔和了許多,少了邊疆的殺伐之氣,倒與京中那些芝蘭玉樹的貴公子別無兩樣。
只是那在疆場上磨礪出的氣場是掩蓋不掉的,光是站在那里,就讓人望而生畏。
他一進來,殿內所有人都跪下叩首,只有長宜仍在茶盤后面沒有動。
仿佛沒看見邵欽。
在邵欽身后,除劉公公外,又跟著進來幾個年輕的少監,每個人手里都捧著一個托盤。
劉公公迎著笑臉走到長宜面前,拿著拂塵的手向后一指,道“公主,這些都是蜀中今年特貢的錦緞,哎喲,那滑的,奴婢都不敢摸,就怕奴婢手上的老繭勾壞了錦緞。”
又指“這是西泱國王王冠上的寶石。咱們將軍攻打西泱之時,那西泱國王主動獻上的求和之禮。”
再指“這是南源國精心打磨了三年玉珍珠,質地有如美玉一般瑩潤光滑,光可鑒人,將軍說,可以給公主嵌在鞋履上,或者嵌在頭冠上,全看公主喜歡。”
劉公公又換了個位置指“這是”
長宜放下茶撥,站直身體,冷眼看向劉公公“夠了。”
劉公公嘴巴一閉,把手揣進袖子里“是,公主。”
長宜看著這一屋子的少監,掃過托盤上那些華貴錦緞,奇珍異寶,最終落在邵欽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