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重大日子,皇城的鐘都會被敲響。登基,祭祀,出征,喪葬,等。
這其中也包括新舊歲交替,辭舊迎新的日子。
她在和邵欽的生死糾纏中迎來了新的一年。
痛意從唇際傳到大腦,邵欽的暴戾情緒有過瞬間的清明。
他甩開她,起身從床頭找到火折子,點燃床邊的燭臺。
燭光散射,照亮凌亂的床。
棉絮在兩人的撕扯中已經散落得到處都是,長宜抓緊領口,另只手按著細長頸子,蜷在床上喘息。
她的唇上沾了血跡,蒼白的小臉上因這一抹艷色顯得格外妖冶。
即便如此,她的臉上仍然沒有任何疼痛之色。
反而閃爍了幾分快意。
邵欽看著她,緩緩抬手,拇指擦掉唇上血跡。
“很好,李長宜。”
他提起她的領子,把她拎到與視線齊平,銳利的眼眸半瞇,口吻冰冷而危險。
“我知道,你瞧著乖順,其實你的骨子里全都是不服不馴。”
“我偏要折了你的傲骨。”
說完,他深深盯了她半晌,重重把她扔到一邊,拂袖出了正殿。
隔著門板,長宜聽見外面傳來邵欽冷漠的聲音。
“以后不準她再踏出宮門一步。”
“從今天起,不準長樂宮用炭。”
“是,將軍”
邵欽離開長樂宮時,保和殿的宮宴也剛散不久。
武將們本就能飲酒,邵欽早說過今夜宴飲通宵達旦,不醉不歸。
南臨指點幾個少監安排將領們下去休息,剛送走一波,一轉身恰好看到從夜色中走來的邵欽。
他一身玄衣寂寂,與黑夜融為一體,仿佛自夜色中幻化而來,任何光都照不到他身上。
明明是這樣值得歡慶的日子。帶軍收復疆土,讓各國都臣服腳下的鐵血將軍已經坐擁江山,獲萬民擁戴,按說這樣的人該是意氣風發的,可南臨跟在他身邊多年,卻從未感覺他發自內心地產生過喜悅。
當初他眼看著邵欽從最普通的小兵連升三級,屢立奇功后直封上將軍,幾萬人的戰場上一箭直取敵軍首級,整個三軍都把他奉為戰神,他仍然是淡淡的,沒有任何喜悅之色。
南臨追隨邵欽多年,然而直到這一刻,南臨才突然發現,他好像從來不知道邵欽是個怎樣的人。
他從來不知道他內心真正的所思所想。
又有兩個醉醺醺的武將被少監扶著出來,看到南臨,拍著他的肩膀招呼他有空一起喝酒。
南臨敷衍了兩句,對少監趕緊揮了揮手,讓把這些醉鬼抬走。
隨后撣了撣身上酒氣,快步迎著邵欽走去。
“將軍屬下還以為您已經回去休息了。”
邵欽單手負后,什么都沒說,輕輕嗯了一聲。
南臨不是猜不到邵欽去了哪里,但他隱約猜到邵欽待那永安公主是有幾分不同的,他斷不會主動提這些。
南臨跟在邵欽身側,剛準備說點什么,然而一抬頭,剛好看到邵欽唇角的血痕。
他眉頭突地一跳,一時控制不住“將軍,您怎么流血了”
邵欽步子一停,抬手拭掉已經干枯了的血跡,指尖一片暗紅之色。
那是李長宜為他留下的傷痕。
他捻掉指間的血,神情更為冰冷“沒什么。”
南臨一臉不忍,忽然間就理解了宴席上那位斗膽進言,讓邵欽弄死李長宜的大膽將領。
這個什么永安公主連將軍都敢傷,真是膽大包天,不識好歹
南臨眸中映出冷光,腦海中已經浮現不下十種除掉這女人的方法。
他看向邵欽,正要說起此事。
卻看到將軍面色冷然,卻并無殺氣。
南臨及時閉上嘴巴。
這樣不識好歹的人,將軍都沒有殺她,足可見這個女人在將軍心里的地位。
他咽下原本要說的話,而是道“屬下這就去傳太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