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回來的次數并不多,但長宜仍然十分介懷。
她可以順從他,但并不代表可以日日同他接觸。
建章宮不是她的宮殿,長樂宮才是。
這天長宜醒來,勉力撐起身子,宮女伺候她凈手、潔齒、凈面,她命宮女取一件外衣來,在宮女的侍奉下勉強穿在身上。
她不知邵欽何時會回建章宮,不如就在一早離開這里。
前幾日沒離開,是前幾天的她還太過虛弱,最近體力恢復了些,她終于有力氣支撐身體了。
長宜握緊雙拳,抿唇忍著身體帶來的疼痛,越過宮女向殿門走去。
宮女看到長宜所去的方向,嚇得一驚,連忙追上去,顫抖著叫住她“公主您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奴婢去做,您還受著傷,不能隨意下床的”
是因為受傷不能隨意下床,還是因為邵欽不準她出宮
長宜充耳不聞,徑直向外走。
宮女滿臉焦急,步子比長宜還快,直接跪在大殿門口,頭貼在地磚上“公主將軍有令,您若踏出這個殿門,奴婢們的腦袋也保不住了。請公主不要為難奴婢。”
長宜停頓一瞬。
旋即冷下來臉來“你保不住腦袋,關本宮什么事你若不肯讓開,本宮現在便殺了你。”
長宜言畢,拂袖拉開殿門,宮女想攔又不敢,只能干磕頭“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長宜充耳不聞,熹微晨光順著打開的門縫一點點照在長宜身上,冷空氣撲到臉上,長宜冷得一顫,卻還是毅然邁出殿門。
建章宮不像長樂宮,沒有侍衛把守,只有幾個不長眼的少監。
長宜一個眼神,他們便不敢再動,顫顫巍巍跪在地上,誰也不敢起身去攔。
出了建章宮,長宜獨自一人走在宮道上,夾道兩邊是高高的宮墻,日光照在金色琉璃瓦上,反射出刺眼的光,這是囚籠的顏色。
長宜輕哂了下,按住肩上的傷,步伐虛浮地向前走。
過了前面的宮道,向右拐便是御膳房,她很想趁此機會去問那送魚湯的少監,寧惜玉最近可傳來了什么消息
但她克制住了。
一旦被邵欽發現她去過御膳房,說不定他會把御膳房徹查,到時寧惜玉無法再往宮中遞消息,害得只有自己。
她只能等。
等到自己獲得自由,寧惜玉能為她進一步謀劃的時候。
春寒料峭,她衣裳單薄,無法抵御清晨的冷。肩膀處又疼又癢,她咬住嘴唇,只要堅持過前面的長信宮,便是長樂宮了。
長宜白著一張臉,埋首走過這一段宮道,邁過高高的門檻,整個人向左一拐。
驀地撞到一個硬梆梆的胸膛。
長宜被撞得后退兩步,微一抬眼,便撞上一雙幽冷的眸。
邵欽單手負后,一身收袖玄衣,身材高大修長,一張臉棱角分明,站在日光下淡淡睨著她。
長宜心臟猛地一跳,按在肩上的手微微收緊,抿著唇沒動。
邵欽緩緩踱步向前,視線落在她臉上“公主不該在床上養傷么”
長宜盡量鎮定,回道“我要回長樂宮。”
他們之間本不過幾步距離。
邵欽緩緩逼近,他們的距離一點點縮短。
長宜喉嚨微動,下意識向后退,直到背部貼上冰冷的宮墻。
她再無退路。
直到他們之間相距半尺,邵欽終于停下。
他微微俯身,逼視著長宜冰雕玉琢的臉,自她精致的眉眼向下,最終落在她手掌之下的傷口。
“公主的傷未愈合,便敢隨意下床,說走就走。”
他尾音拖長,再開口時,聲音驟然變冷。
“若公主想出宮,豈不是一夜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