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城今天嗜睡癥沒發作,維持的是正常作息,來開門之前他正在無聊打游戲,不過在聽見季謐這句話的時候,他沒忍住訝異地挑了下眉“哈”
他受什么苦
不過很快太子殿下就意識到季謐說的是什么,于是他頗有些玩味地倚在門口處,問道“大哥不是覺得吃些苦頭挺好的嗎”
季謐眼底顏色并不好看,半晌才有些艱難地道“是我當時太想當然了。”
此刻他心情著實不佳,之前在紀城面前說過的種種話都在腦海中重現。
季謐是季氏的養子,當年季喧和夫婦收養他時他年齡雖然不大,但也已經記事。從孤兒院里出來的孩子比自出生便在父母膝下養大的孩子要更懂得人情冷暖一些,所以哪怕季喧和夫婦并沒有苛待過季謐,他在季家也一直都過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有表現得不好的地方,會惹養父母生氣。
后面陶寧懷孕,季謐也是一面為養父母感到高興,一面心中又更有一種緊迫之感。
最開始這種緊迫之感是害怕自己再一次被拋棄,到了后面季謐滿滿長大,知道養父母并非是那種人,這種緊迫感就漸漸變成了他是養子,他受了季家的恩惠,就應該用盡全力去報答。
所以上學時季謐就一直拼命學習,同齡人忙著偷懶打游戲聊八卦的時候他也一絲都不敢懈怠,只為了不讓家里人操心丟臉,之后考大學時他明明有更喜歡的專業,卻因為季疏的嗜睡癥可能無法很好地接手集團,最后去學了金融相關,為的就是能在季疏可能鎮不住集團那些老油條的時候可以幫上忙。
而季謐也確實都將一切都完成得很好,學生時他便穩坐第一,成年后踏入社會,年紀輕輕便在商場上游刃有余,和那些老油條廝殺時也毫不落下風,人人都稱贊他是季氏最優秀可靠的繼承人。
做到這一切,季謐心中也并不是不開心,只是就像他之前對紀城說過的那樣他有的時候,是真的挺嫉妒這個弟弟的。
季疏是季氏的小少爺,從小生活便無憂無慮,被家人捧在掌心中嬌寵。他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想偷懶的時候可以不用努力學習,想學音樂家里也可以送他去最好的學院接受教育,對家族生意沒有興趣也有大哥幫忙頂上。他累的時候可以喊累,疼的時候可以哭疼,想要自由選擇的時候,便可以自由地選擇。
理智上季謐知道這沒什么不對,就像是他原本只是一個孤兒,現在擁有的一切已經是一步登天,這么多年和家人們相處下來他也同樣疼愛保護這個弟弟,但有些東西在心里壓抑久了,他還是會有不可遏嫉妒的時刻。
季喧和夫婦是一對很好的養父母,但除了是養父母之外,他們與季疏才是真正血脈相連的親人。那些季疏可以肆無忌憚對著父母做的事,季謐從來都不敢。
當然這種若有似無的細微情緒季謐一直都控制得很好,他知道什么是自己該做的,也從來沒出過任何紕漏,只是唯獨在季疏要鬧著出來當歌手闖蕩的這一次
當時季疏說想要隱瞞身份進娛樂圈,他之前一直是在家里或者國外學院里上學,與社會的接觸極少,幾乎不用多想,以他這樣的性格必定是會吃虧的,季謐清楚這一點,卻認為季疏的確需要一些成長他已經過了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二十年了不是嗎
所以季疏離開家的時候季謐并沒有太過提醒,所以在聽秘書提到網上好像有一些輿論對季疏不大友善的時候季謐也沒有太放在心上,所以長久以來季謐的心中都有一種矛盾之感,以至于他有些不清楚該怎么面對季疏這個弟弟。
那天紀城挑明的話既說錯也沒有說錯季謐并不忌憚季疏是否回心轉意想要繼承集團,他真正忌憚嫉妒的是季疏可以活得那么痛快。
但這幾天,真真正正過眼了“季疏”這個名字所面對的爭議與爭吵后,季謐才終于感覺到了后悔。
這段時間以來他心里的嫉妒好像積累到了一個不可理喻的程度,以至于腦子里想的都是“吃些苦頭都是應該的”,卻忘了以自家弟弟的性格,是否應該受到這樣的傷害。
季謐有些羞赧地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末了之后又補上一句“對不起”。
他語氣頗為誠懇,反倒是弄得紀城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