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真真確實是回娘家去了,摸著黑她走了兩個多小時才走到家。
她媽披了衣裳給她開門,嘴里罵著“作死了你大半夜的回娘家干啥”
萬真真不敢說實話,只能潦草說道“賣冰棍賣晚了,就想回來湊活一宿。”
她曉得她媽的脾氣,趕緊從兜里拿出來五塊錢“晚上也沒賣東西的,這點錢你拿著明天給寶金買肉吃。”
萬媽拿到錢才給她一個好臉“行了,水房這會兒也沒水了,你將就點從桶里舀點水洗洗吧。別舀多,明天早上做飯還得用。”
說完就打著哈欠回去睡了。
萬真真簡單收拾一遍,在客廳里用椅子搭了個床鋪,合衣睡下。她家是兩室一廳,但自從寶金上到小學,她媽就給她打發到客廳來當廳長了。
萬真真躺了一會兒睡不著,心臟還在砰砰跳。腦子里全是亂七八糟的思緒。
怎么辦
怎么辦
王華會不會要跟她離婚
萬真真是真怕,上輩子她嘗試過兩條路,一條是找個男人過日子,一條是南下闖蕩。兩條都失敗了,她也在悔恨中消磨半生。
現在是八三年,都說南面好,也有人辭了工作南下闖蕩。但萬真真不敢,人離鄉賤,上輩子她九十年代去南方都吃不下那邊的苦和難,這輩子她更不敢去。
更何況現在連身份證都沒有,出門就靠介紹信,但因為改革開放了好幾年,介紹信管的也沒有那么嚴了,有的地方亂的連小車都敢劫。她一個女的,單身出門就是送菜。
至于嫁人,她之前在接觸王華的時候也嘗試過接觸幾個油田上的領導家子弟,關鍵是她不像錢晴那樣嘴甜會哄人,光憑著一張清秀的臉,自然是攀不上那些條件突出的家庭。
說來說去,她這輩子的指望就在錢晴身上。
關鍵是錢晴現在不理她啊
她生意做的風風火火,卻半點沒有拉拔她的念頭。她剛買了三輪車想擠垮錢晴,轉眼就出了這事,往后只會離錢晴越來越遠。
萬真真重重拍了一下身下的椅子,咬牙切齒。
自她重生之后一直是有一種優越感的,尤其是看很多人對前路一片渺茫,而自己卻在腦海中可以翻閱上輩子的經歷的時候。
她比所有人都早知道未來的方向,市場經濟在所難免,現在趨之若鶩的工人崗位要不了多少年就會變成“廠妹”這樣的稱呼。
每次想到這些變化,她都萬分欣喜,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的一切都合該給她讓道,不然為什么老天叫她重生呢還不是想要讓她過得好,彌補上輩子的缺憾。
在錢晴手上吃癟之前,她一直這樣堅定的認為。
但現在事實卻滑向她上輩子相同的軌道,略微有的不同也是錢晴居然比上輩子過的更好,起步更快。
萬真真翻了個身,在心底不知道第幾次罵起了錢晴。
這樣的人也配活著
她活著不就是叫別人憋屈的
罵過了,恨過了,擺在眼前的問題依舊沒解決。
通常遇到難題,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一套應對方法。有的是會去追本溯源,查找原因。有的人會當機立斷,迅速反應。還有的人會把失敗當做寶貴的財富,放入人生的經驗庫,以求來日再不犯下同樣的錯誤。
但萬真真不是,她不擅長解決問題,所以就只能逃避。
這一逃,就是三四天。
王華憋著氣不去找她,整天悶頭上下班,整個人連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了。臉色陰郁,對誰都沒有好臉色。
筒子樓里的婦女們暗暗咋舌,男人們雖然不傳閑話,心里也覺得這樣的人不可深交。
你家這事能賴著誰跟樓里的鄰居又有什么相干
王華砸掉的三輪車扔在樓下的車棚里,所有人停車時候都自覺空出一片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