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瑋又問“還有誰另有高見”
玉堂才姍姍來遲一樣,拱手道“陛下,微臣沒有高見。但是昔年家父在家教導我們兄弟姐妹四個,因為家父蒙先帝圣恩升任戶部郎中,往后要處理朝廷財政的事而發愁,倒是在家討論過怎么解決朝廷積弱的問題。
要解決這個問題,必須要認識這個問題的根本原因。我因為愚頓,當時沒有什么意見,但是二皇后娘娘自小博覽群書,她當時不過十二歲,有些洞見,我如今思來挺有道理。”
趙瑋奇道“皇后和國丈也沒有跟朕提過此事,那是什么見地”
玉堂奏道“皇上當時說是現有的上層建筑和經濟基礎不相適應的問題。”
趙瑋一臉迷惑“什么上層建筑和經濟基礎”
在場朝臣雖然忌諱皇后插手朝堂之事,但是皇后無實權、也從不批閱奏折,她十二歲時都還不認識趙瑋,她小時候和父親兄長姐妹在家讀書討論,卻不是什么罪。
這時在場的朝臣聽玉堂用大白話解釋這兩個名詞,朝臣不由得恍然大悟。蘇沅相公說“這上層建筑和韓沐清的意見有點類似。”韓澈,字沐清。
玉堂道“冗員之禍是一個方面的體現,這上層建筑不適應經濟基礎是方方面面的。漢朝太遠,我舉個例子說唐朝。府兵制、三長制、均田制是大唐興旺的基礎,大唐開國之初,大唐朝廷推行這三制是順的,這制度也就是狹隘意義的上層建筑利于當時的經濟生產。
順則讓基層經濟能力可以支撐大唐的武略,所以滅高昌、征高麗、安西定北無往不利。但是歷史和經濟是變化發展的,府兵制、三長制和均田制經過兩三代的傳承實際上就崩潰了。
可是大唐仍然抱殘守缺,或者皇帝要么自己不重視、后期有宦官當道和邊鎮之禍,皇帝和忠良沒有抓住社會歷史發展的大勢從而制定和推行順應大勢的制度。
萬物消長變化,一項制度也一樣,昨日利大于弊的制度,到了明天是弊大于利的制度,王朝制度不適應經濟發展就會被歷史大勢拋棄。”
在場的大臣都是飽學經史之士,思索起來,蘇沅忍不住又問“因為均田制確實在唐朝就崩潰了,相應的也就沒有府兵制,本朝實行募兵制。因為不可再回頭實行均田制,到本朝已從編戶向齊民改變,依你之見不是一個良策嗎”
玉堂道“這自然是一個良策,可是遠遠不足以應對變化。先帝在位時,蜀中發生動亂,當時朝廷實行招撫并用的政策,這是蘇相公的一件大功,引為天下美談。
可是恕學生斗膽,匪軍招安為廂軍,之后要吃皇糧的。學生不是說蘇相公的招撫實踐是錯的,現實是這些招安的廂軍得朝廷撥銀錢養的。
唐朝府兵、均田、三長制,保障軍隊能自給自足軍糧來支撐帝國旁大的軍隊。本朝是募兵制,因為土地為私人所有,國家沒有那么多地給軍隊實行軍墾,其中軍費的缺口從哪里來唐朝的官制比本朝精簡很多,本朝多出的官員又由誰來養
如果要天下百姓來養,大部分的百姓不能耕者有其田,他們無產可奉于朝廷。若將他們殺了吃人肉,一個人的肉被一個軍人或官員吃,就頂一個月吧。人口被越吃越少,以后天下不是當官的就是當兵的,最后就只能自相殘殺。”
在場的大臣與士子都不由得倒抽一口氣,葉世釗臉憋紅了,不由得罵道“豎子狂妄還不退下”
劉尚書諷刺道“葉國丈都是教出一個好兒子呀”
蘇沅為人剛直,從前就與劉尚書政見有許多相左之處,便道“若逢亂世,易子相食也不是虛言。”
趙瑋確實憂慮這些國事,他雖然讀過書穎寫的一些策論,但是書穎考慮到這個時代人的接受能力,她對著趙瑋時不會像玉堂這樣直白的揭開他不想面對心里卻差不多明白的現實。
趙瑋又問“玉堂既知天下之危,可有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