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東多從這句“像你一樣”中聽出了對方對“你這個馬德里叛徒”的微秒控訴感,他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古蒂就像一只大狗一樣,認定了家就再也不會離開,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何況皇馬本身就是金窩銀窩。在某種意義上這是很令人喜愛和敬佩的高光品質。他沒有再繼續說了,確定對方不是一時沖動的話,那他就放心了。
“是我冒犯了,對不起,何塞,請原諒我的粗魯。”雷東多很誠懇地道歉,親手給他換了下盤子他點了古蒂最喜歡的菜,但對方因為心情激動而沒怎么吃得動。
古蒂的尖刺一下子軟了下去,有點不知所措。他知道雷東多只是關心他,但這種關心背后理所當然的從容又讓他很痛苦,他討厭對方用對他了如指掌似的語氣自然說話,因為他知道雷東多真的能看透他心里最微妙和復雜的情緒,偏偏對他外在同樣真實的一切毫不在意,這比什么都傷人。
可是對方一退讓,就讓他更加沮喪了,反思是自己過于咄咄逼人。于是他低眉順眼地任由雷東多牽引話題,兩人聊起了以前在皇馬的事情,聊起正在德甲踢得風生水起的勞爾,聊起現在正跑到米蘭來的卡西和博斯克,聊起弗洛倫蒂諾,聊起現在的皇馬聊起未來。
“我以為你會回到馬德里的。”借著大大改善的氛圍和一點酒勁,借著心里太想說話的勁頭,古蒂抬起頭來深深看著雷東多,脊椎在緊繃著發抖
“你明明前幾年有回去過你還說皇馬找我,他們不是找你更多嗎。”
“你為什么不回去呢,費爾南多”
古蒂的聲音繃緊了,像一根顫抖的弓弦。但是這份緊繃絲毫沒能影響雷東多,他依然很平靜,很從容,是個在晚風里漂亮得像個雕塑似的成熟男人,來倒酒的侍從侍女都忍不住對他溫柔獻笑,像一只只靈巧溫順的小鹿。他一點都沒被這個問題困擾和刺傷,而是非常自然地說
“因為皇馬不再是我的家了,何塞。我愛的人也不在那里。”
“你要結婚了”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酒店。”
他溫柔地站起來給古蒂批上自己的外套,西班牙人一用力把衣服掀了下去。
古蒂站了起來,努力偽裝的淡定和柔和褪去,他又露出了尖銳暴躁的外殼“我沒醉,也不冷。謝謝你,費爾南多,今晚真的很愉快。”
“我的榮幸。”雷東多跟著站起來,表情沒什么變化。
加迪爾的身邊倒是永遠不會有這種劍拔弩張的復雜大戲來著。他正躺在馬爾蒂尼的腿上看足球期刊,看一會兒轉一個角度,都快在床上旋轉一大圈了。
馬爾蒂尼悶悶地笑著,伸出手來漫長地撫摸他的頭發和額頭,溫柔到加迪爾都覺得是有羽毛在輕輕撩自己的頭發,于是忍不住不斷轉動腦袋去蹭蹭對方。
“在看什么442,你今晚看得全是英國的報刊啊,怎么了,想國家隊隊友了”
“別吃醋呀,沒有的沒有的,我是在看巴洛特利哈哈哈,天啊,他在衛生間里放煙花,然后炸掉了房子”
加迪爾指著這篇新聞給馬爾蒂尼看,笑得整個人埋進他的腿里,顫抖個沒完。
“他是性格有點夸張,前兩年在國米的時候還總是在同城德比后在隔壁的更衣室里唱我們米蘭的歌。”馬爾蒂尼也有點啼笑皆非,接過加迪爾手里的雜志看了兩眼,看到442給巴洛特利畫得諷刺插圖后,卻忍不住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