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喊話,卡宴車的后排車窗緩緩降下,沈雨澤靠坐在座椅上,臉上帶著一絲無奈和一抹極淡的笑意。
他可沒有陸平這么厚的臉皮,居然完全不顧周圍乘客的眼神,在公交車上對他熱情“表白”。
明明平時看起來像只膽小的老鼠,怎么到了此時,又如此膽大包天了呢
公交車載著陸平緩緩遠去,但是他那充滿活力的聲音仿佛還縈繞在沈雨澤的耳邊。
直到車子完全消失在街道盡頭,沈雨澤才慢慢斂去唇畔的笑容。
“少爺,”司機從后視鏡里看向他,語氣格外恭敬,“咱們現在回家嗎
“回家”沈雨澤輕輕念叨著這兩個字,有些疲倦地閉上了眼睛,“那就回去吧。”
不論任何城市都不缺有錢人。
椒江豪景是一座坐落于椒江南岸的豪華樓盤,更是椒江市的“樓王”,小區都是高層建筑,樓間距極大,私密性極強,住在這里的人非富即貴。
在沈雨澤轉學之前,他的財產顧問很快就為他購入了一套公寓,三室兩廳,二百二十平米,站在270°全景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個椒江,全屋智能家電,還有24小時管家隨時為他服務如此豪宅卻只住了他一個人,難免有些冷清。
他十五歲后,他的父親沈國寧就很少管他了。
沈國寧不缺情人,自然也不缺孩子。他的第一任妻子和他是政治聯姻,生下一個兒子后就和他離婚了。對外宣稱和平分手,其實是他的秘書以孕相逼,最終成功上位,有了一個女兒。
他的這雙子女非常出眾,常青藤畢業,頭頂光環璀璨,早早就進入沈氏集團,把持了重要位置。但兩人畢竟不是一母所出,他們一邊極力擴大自己的掌控范圍,一邊拼命內斗。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沈國寧要從這兩人中選擇一個繼承者時,誰會想到五十歲的沈國寧居然“梅開三度”,他毫不留情地拋棄了第二任妻子,然后迎娶了比自己小三十歲的名模吳虹
沈國寧和吳虹的婚禮選在歐洲某座古堡舉行,場面恢弘大氣,堪稱世紀婚禮。可是婚禮當天,沈國寧的兩個孩子拒絕出席,因為他們無法接受一個年紀比他們還小的“后媽”。
吳虹在進門后的第二年,就為沈國寧生下了一個兒子。
是的,沒錯。沈雨澤成長于一個如此畸形的家庭。
沈雨澤出生那天,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大雨。大雨連下了數天,雨水匯聚到一起,沈家別墅后山原本已經干涸的洼地,居然出現了一片水澤。
于是沈國寧大筆一揮,給小兒子取名叫沈雨澤。
從小到大,沈雨澤都很不喜歡自己的名字,他覺得自己的名字里有太多水,所以他的生活總是充斥了母親的眼淚,和那些潮濕、陰霾與濕漉漉的水汽。那些水漬像是跗骨之蛆,包裹著他,纏繞著他,把他壓在深深的寒潭之下,讓他無法呼吸。
只是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圈,現在的他居然搬到了一個以水命名的城市。
沈雨澤回到了空蕩的家里,貼心的管家幫他把購買的輔導書送進書房。
他進屋后還未來得及喝一口水,吳虹的電話就殺到了。
沈雨澤轉學來椒江,吳虹一直極力反對。近幾年她的精神狀態大不如前,沈國寧把她送到了某個山清水秀的療養院進行療養,她卻沒能好轉,反而愈發乖張。
她對沈雨澤有著堪稱病態的控制欲,幾乎是24小時全面監控。沈國寧前兩個孩子上什么學校,沈雨澤就要上什么學校,沈國寧的大兒子喜歡騎馬,那沈雨澤就要去學騎馬,沈國寧的大女兒喜歡去聽音樂會,那沈雨澤就要去聽音樂會
電話剛一接通,吳虹張口就是興師問罪“小澤,你今天怎么沒在家”
沈雨澤把電話開了免提,扔在一旁。他坐在電腦前,分心二用“我今天和同學出去了。”
“同學”一聽到這兩個字,吳虹的語氣更不好了,“椒江那種小地方出來的人,和他們混在一起就是浪費你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