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把手里的墊子堆在墻角,轉身走出倉庫,打算去搬第二摞。沒想到剛一出門,就遇到了沈雨澤,而且他的懷里正抱著剩下的十張墊子。
陸平訥訥,伸手去接“你怎么來了給我吧。”
沈雨澤躲過他的手“你告訴我應該放在哪里我直接放過去。”
于是陸平領著他走進了倉庫里。因為那些大鐵架子擋住了光線,門外的陽光幾乎照不到里側,只能憑借頭頂的那盞小燈辨明方向。
很快,他們就走到了倉庫的盡頭。陸平指著提前放好的墊子說“你放在旁邊就行了。”
沈雨澤依言放下。
說完這些,他們又安靜下來。
陸平望著沈雨澤,沈雨澤也望著陸平。這里明明昏暗又逼仄,空氣也不夠清新,但奇怪的是,他們并不想這么快離開。他們想在這里多呆一會兒,即使什么都不說,即使什么也不做,只是靜靜望著彼此的眼睛,就很滿足了。
有某種奇妙的化學反應慢慢充盈在他們身邊,只需要一點火星,就可以燎原。
陸平很多時候都覺得,沈雨澤的目光就像是一汪溫暖的泉水。他沉浸在其中,享受著全身被泉水浸潤的平靜與滿足,又隨時擔心,洶涌的水流會在某個時刻吞沒他。
光是想一想那種可能,陸平就忍不住渾身戰栗起來。
他不敢再呆下去了。陸平轉身想往外走,可是剛一邁步,就被沈雨澤叫住了“平平。”
看,沈雨澤真是太狡猾了,他又叫他平平了;因為他知道陸平根本不忍心拒絕他。
陸平頓在原地,微垂著頭。半晌,他從喉嚨里含糊地“嗯”了一聲,既是疑問也是回答。
沈雨澤“你不覺得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可憐的小老鼠整個后背都在顫抖,心虛地問“什么解釋”
輕輕地,身后傳來沈雨澤的腳步聲。少年邁近一步,他的胸腔幾乎貼到了陸平的后背,只隔著很小很小的一段距離。
沈雨澤抬起了手男孩以為那只手會落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并沒有手掌穿過男孩身側,撐在了他們身前的鐵架上。
沈雨澤以自己的身體作為牢籠,把陸平困在了這狹小的空間里“你先解釋一下,為什么上課不好好聽講,總用鏡子偷看我”
陸平“”他羞惱又嘴硬,不肯承認,“我,我什么用鏡子偷看你了”
“做壞事前要不要先學一下鏡面折射的原理”沈雨澤輕笑,那些笑聲落在陸平的耳尖,燙得他耳垂發紅。“你在鏡子里能看到我,我當然能在鏡子里看到你。”
“”
“你要是忘了,我可以提醒你一下。”沈雨澤細數,“周二上午的數學課,下午的地理課;周三上午的英語課,下午的自習課;還有”
“停”陸平原以為自己就算被抓包,也只有體育課前的那一次,哪想到他每一次的偷看,居然都被沈雨澤看得一清二楚
幸虧這里很黑,要不然沈雨澤就要看清他滿面通紅的樣子了。
陸平一時忘了他們現在的姿勢有多么“危險”,他轉身想同沈雨澤理論,結果忽視了腳下的臟亂他不知道踢到了什么東西,腳腕一痛,驟然失去平衡,向著旁邊倒去
見他摔倒,沈雨澤條件反射想要拉住他,卻同樣因為缺乏對環境的判斷,居然被陸平拽著一起向下跌落
然而,預感中的疼痛并未到來
他們身旁,正是那些被堆起來的墊子,陸平落地時,正好倒在了那些柔軟的墊子上。它們成為了最佳的緩沖,承托住陸平的身體。
與此同時,沈雨澤隨他一并滾落,誤打誤撞地把陸平壓在了身下
滿室寂靜。
只有灰塵在昏黃的燈光下舞蹈。
以及,
兩顆跳動聲逐漸合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