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念叨的陸平在路上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以為自己著涼了,很認真地裹緊了脖子上的圍巾。
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路上到處都是急著回家的人,車子堵成了一鍋粥。原本從南岸到北岸的公交車只需要四十分鐘,但今天陸平堵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家。
家里人都吃過午飯了,今天安安學校沒課,乖乖待在一樓看書,見哥哥回來了,她從廚房里端出特地為他留的剩飯,放在微波爐里叮了幾分鐘,讓哥哥能吃上熱乎的飯菜。
“安安真懂事。”陸平獎勵妹妹兩塊錢零花錢,匆匆扒了幾口午飯。
隨便吃了些東西墊肚子后,陸平就要幫爸媽準備過節的東西了。
雖然前不久剛過了冬祭,但謝年時該守的禮,一點也也不能少。在他們當地,謝年必不可少的就是三牲福禮與魚鲞。
三牲就是豬、公雞、與鮮魚,講究的人家會買一整只豬頭,豬嘴巴里還要叼著豬尾巴,若想從簡,豬頭也可以用一整條肥五花肉代替。陸爸陸媽不擅長做豬頭肉,干脆每年都用五花肉,這樣儀式結束后,正好可以做成梅干菜扣肉,一點也不浪費。
魚鲞指的是晾曬的魚干,椒江臨海,沿著海岸線有不少漁村和小島,許多人家以打漁為生。一進入秋季,家家戶戶都在屋前房后豎起曬魚網,把新鮮打撈上來的魚從正中拋開,再用白酒和鹽腌漬入味,然后就可以晾在曬網上,等待陽光與海風帶走它們的水分。這樣制成的魚鲞,可以保存好幾個月。吃的時候不需要再加其他調味料,與蔥姜一起上鍋蒸熟,鮮咸適口,最適合佐酒或者伴粥。
椒江是一座離不開糯嘰嘰年糕的城市,除了三牲與魚鲞以外,供桌上當然也會有年糕的身影。傳統的謝年松糕一般是紅色的,制作時混上紅糖,加上紅棗、桂花和枸杞,切成一個個方塊形狀。陸家的年糕都是自己做的,搗年糕時,安安饞的直流口水,陸平趁著爸媽不注意,掩護她讓她提前偷吃了一塊。
安安小手捧起松糕,嗷嗚一口吃掉一半,松糕軟軟的,一碰就duangduang直晃,安安舉起手,催促哥哥“哥,你也吃呀。”
陸平沒有客氣,低頭把剩下的松糕咬進了嘴里。
甜甜的松糕又黏又糯,陸平的牙齒都快被粘掉了。
就在他們兄妹倆蹲在供桌旁邊偷吃東西時,小院外的巷子里忽然響起了一陣喧鬧聲。
隔著院門,可以聽到有車子停在了他們家門口,安安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一定是沈哥哥來了”
她兩只黏糊糊的小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就拉著陸平往外跑。
小姑娘沒說錯,那陣喧鬧聲確實和沈雨澤有關但陣仗卻大到出乎了陸平意料。
陸平原本以為,沈雨澤他們母子倆來家里做客,只是多兩幅碗筷的事情,就算加上司機,也不過三個人而已。
可他沒想到,停在他家門口的除了那輛熟悉的卡宴車,居然還多了兩輛隨行的商務七座車
司機下車,殷勤地拉開卡宴一側車門,一道對于陸平來說熟悉無比的身影邁步走出了車子。
沈雨澤下車來到陸平身邊。不知是不是陸平的錯覺,他覺得今天沈雨澤的氣色不太好,眼底有些陰郁。但是當陸平認真看去時,那些負面情緒又消失不見了。
“平平,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陸平的視線好奇地盤桓在后面那兩輛車上,問,“怎么還有兩輛車隨行”他開了個玩笑,“不會里面裝的都是黑超保鏢吧。”
他們正說著話,后面那兩輛商務車傳來了動靜。
只見第一輛車門滑開,兩名穿著純白色廚師服和幾名學徒打扮的人走下車,開始從車上往下搬東西。張牙舞爪的大龍蝦、和拳頭差不多大的鮑魚、還有一些陸平叫不上名字的食材從他眼前逐一掠過。就算陸平生在海邊,有些東西也有很多是他沒見過、沒吃過的。
陸平仔細一瞧,只見那幾名廚師胸口都繡著一道造型獨特的徽標,沒記錯的話那好像是勇記的標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