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進來,寶釵先起身笑道“林院正回府了,這早起入宮傍晚方歸,也是辛苦。”其語氣之自然親切,竟似薛林兩家從未有過什么齟齬,仿佛薛家從沒搶過生意,林長洲也沒有反手甩薛家一個耳光,抹了他們所有的出海簽子。
論起演技,林家可是叫太上皇歷練出來的。
寶釵都裝沒事人,她這個沒吃虧的更是無事人了。
林姜一笑,走到黛玉旁邊坐下,接過雪雁遞上來的茶“圣命如此,何談辛苦。”
林姜跟寶釵是沒什么好說的。
寶釵顯而易見是來經營感情的,可林姜不想被經營安排。
說到底,寶釵這樣的人,只要比她強的人,她想的倒不是什么要害人坑人,而是用人。這世上的人,在她眼里,并不是喜歡和不喜歡有情分沒情分的,而是有用沒用的。
任是無情也動人。
無情的是她,打動的是旁人。可惜林姜不是旁人,也不喜歡被經營的感情。
于是林姜只是坐在那里,也不主動開口,就轉的手里杯子滴溜溜的玩,玩了好一會兒才將空茶杯遞給雪雁,要下一杯茶吃。
而寶釵在旁,便跟黛玉搭兩句話,便留神看著林姜,想要尋些話題。
這一看還真尋著了。只見這位小林太醫脫了官服,換了女兒家打扮,卻是金碧輝煌的。稍微一動,頭上幾支寶石簪子和紅寶珠花就閃耀人眼,而手上也帶著紅寶手釧和一套戒指這些寶石成色又好,與她身上的紅綾裙相照成彩,光芒流轉熠熠。
哪怕她坐的遠了些,寶釵也覺得頗為耀目,于是便語重心長似知心姐姐般推心置腹道“林院正出身富貴,又身兼官位,平素在府中這么穿也罷了,若是平時還當簡素些,免了人背后說些貪腐閑話才好。”
林姜心道啊呀,管到我頭上來了
黛玉在一旁秀眉微蹙,反而先開口道“旁人未必有薛姑娘這樣的心思。”
寶釵臉色都不變,只是一笑看著黛玉像看著鬧脾氣的小孩子一般,寬厚道“林妹妹這話就多心了,我不過是思己慮人,白關心一句替林太醫想著。你若是聽的不高興,我就不說了。”
林姜在桌下拉了拉黛玉的衣裳,輕輕搖了搖頭。她倒不是怕黛玉口舌上輸了,而是對著寶釵這種人,你贏了也沒用啊。
畢竟寶釵是不入心不動氣的,她所說的話都有自己的目的,不是為了跟誰辯論置氣。
可黛玉就不一樣,她重情,心緒起伏波動也大。尤其看不得自己在乎的人受委屈。
黛玉感覺到林姜拉她,索性也就不說了,起身就走到案旁,拿了一本書看起來。
見黛玉拂袖而去,寶釵卻還只是如常微笑,甚至搖了搖頭,似乎對黛玉的任性很無奈。
林姜佩服,真是高手。這樣的行家不在宮里跟人打機鋒,真是可惜了的。這外頭可沒有她的對手。
見寶釵如此,林姜似笑非笑,上下打量了一下“薛姑娘身上倒是簡單,什么都沒有,就一個金項圈。”
寶釵扶了扶金項圈道“就這項圈,還是一個賴頭和尚給的吉利話,讓刻在金器上頭,否則這沉甸甸的,我也不帶它。說來那癩頭和尚還給了我一個藥方治了病,也有幾分神奇。”
她想著林姜作為醫道天授之人,應該對著天授的藥方也感興趣,所以就等著林姜發問,好就這個話題破冰。
“癩頭和尚”林姜煞有其事“那不是了,當年傳授我醫術的神僧莊嚴神像,天人之姿不敢直視。”然后反過來勸寶釵“薛大姑娘心也太大了,癩頭和尚給的藥方你也敢用那他要真有好方子,怎么不治治自己的癩頭呢”
寶釵一時我竟無話可說。
好在林姜很快自己換了話題,轉著自己的寶石戒指對寶釵道“不知道薛大姑娘的金鎖能不能給我瞧瞧。”
寶釵解下金鎖,林姜拿過來看,念出聲來“不離不棄,芳齡永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