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兩塊油紙跟前,似乎在凝神觀察油紙上擺著的一盒盒的金黃色的藥草粉末。
小雀兒這樣看了一會兒似乎有些疑惑,只見她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沾了一點點邊緣上的粉末,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又放到口中嘗了嘗。
然后她才站起身子,叫住一個忙碌的學徒,帶著幾分膽怯,卻還是開口了“這,這位大人,這藥您是不是裝錯了。”
那學徒不耐煩道“你亂說什么,哪里來的小宮女,非要在今日裹亂,快閃開些。”
小雀兒咬了咬嘴唇,仍然是道“這不是海金黃,這是蒲黃”
她話音未落,就被那學徒虎著臉推了一把“你瞎說什么還不快滾”太醫院藥庫里每個人負責各自的藥草,這海金黃和蒲黃都是這學徒負責研磨分裝晾曬藥粉。
這兩味都是取藥草的根莖磨成粉,好方便取用的常見藥材。而且兩者都是金黃色,只有氣味有些差別,是比較容易混淆的藥物。
偏生這兩味藥一涼一熱,絕對是不能貼錯標簽的,否則便是犯了大錯,罰一個月的月例都是輕的。
故而那學徒一聽,立刻急了,當時就推搡著小雀兒走。
小雀兒的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
“小雀兒。”林姜依舊站在門口,撐著傘,喚了她一聲。
整個庭院里忙忙碌碌的學徒們,并兩個來回走動負責監管的副管勾連忙都停手了。
“院正大人,您怎么親自過來了,今兒這太陽這么大,您要是中了暑氣,就是下官們的罪過了。”副管勾連忙跑過來行禮。
林姜把小雀兒叫到身邊,對那副管勾道“你的罪過不是這天兒熱了,我中不中暑,而是沒管好底下的學徒。”
方才學徒推搡小雀兒那一幕,旁邊自然也有人看到,這管勾也撇了一眼,但都沒人開口說話一個自己人,一個小宮女,向著誰還用說就她這小黃毛丫頭,還敢說藥庫的資深學徒辨不清藥
就算現在,這管勾也只以為院正大人說的是推人有錯。
副管勾又熱又著急,臉上的汗都成了行,抬起袖子擦了一下才賠笑道“我這就叫那學徒來給這位姑娘賠不是。”
林姜卻又搖頭“對個才十歲的小姑娘動手,是他做男人上的不對,自然要過來正經賠不是。”
“但我要說的是你的錯處作為太醫院的副管勾,有人提出藥材貼錯了名稱,這樣要緊的事兒,你不去復核,反當做沒聽見,連驗一驗藥材這樣簡單的事兒也不做”
副管勾愣住了“這,這不能夠吧。小劉管這幾味藥有四年多了”
林姜覺得,下一步太醫院的改革就是三級多人負責制了。這專人專項實在是不保險。
人又不是神仙,總會出錯的。
比如現在。
林姜不是因為對小雀兒更熟悉更喜歡才向著她,也不是喜歡看標準打臉劇情,想要充當從天而降保護弱者的霸道總裁。
而是她看到了小雀兒的做法她蹲在地上,不僅僅是觀察和聞過了藥末,甚至還嘗了味道。
海金黃和蒲黃外表差距很小,聞起來也只是略有不同,但味道可是截然不同。
一味微苦中帶幾分甜味,一味則是苦的能讓人把膽汁吐出來。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小雀兒是嘗了藥末后才說裝錯了,林姜當然更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