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筆之前,林姜不由側頭看了衛刃一眼,正巧衛刃也轉過頭來。
兩人目光相觸,同時在對方的眼波中笑了,然后一齊落筆,寫成自己的名字。
皇上在一旁看著,心中感喟。
面前這兩個人,一個是他從災荒之地撿回來的孤兒,之后一直擱在王府里養大,成為戍衛在他身邊深得信重的少年將軍;一個是幾年前方才從紹王處得知,解了自己一世擔憂的宿疾,又被他一手提升為太醫院正的女子官員。
可以說,這兩人的官路,都與他息息相關,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
最初的最初,兩人就是在這明正宮里,林姜奉命回來診脈,低頭給衛刃受傷的手臂施針,而衛刃看了她片刻,卻忽然轉開了頭。
從那時候起,皇上就動了這個心思。
現在,皇上心里無限感慨都可以匯成了一句話朕磕的c是真的
果然,這一日立過婚書,皇上大手一揮,給兩人放了假。
而兩人出宮后,衛刃就陪著林姜按照馬院副給的住址,去往了城南一處窄小胡同里,找尋那位從前的女醫。
這胡同里有無數老舊的小院,看上去擁擠雜亂。
馬院副給的住處是一方本就不大的四合院,而俱馬院副所說,那女醫只賃了其中一間屋,還是在西邊,并不是好的朝向。
她的屋門口擺了許多小的手工活計,比如小的風車,小布老虎等,顯然是靠著自己做這些孩子玩意兒,去賣了掙點錢糊口。
可見過得頗為窘迫寒酸。
幼子失怙,老人無依,一直是林姜最不忍見到的事兒。她深吸了口氣,開始想一會兒要怎么說話,才能不刺痛旁人的傷心之處。
她只覺得手一熱,是衛刃握著她的手“別難過。”
一如往常,他總是能默契理解她的任何思緒和想法。
見他們兩人衣飾不同,尤其是衛刃,沒穿大氅,仍舊還露著在宮里的官服,在院子里熬糖水做糖人的住戶,就忙立刻戰戰兢兢起身“小人見過,見過老爺,這位老爺”嚇得話都說不順溜了。
聽說兩人要找胡婆婆,那人連忙跑去叩門“胡阿婆,有人找您。”
一個頭發花白,腰身略彎的老嫗走出來。她的衣裳雖然有些洗的發白顯見是很舊,但卻十分干凈,整個人看上去也是利索的。
林姜可以想見,在這兒不能常洗澡的古代,在這逼仄的環境里,保持這樣的干凈是很難的。
雖然離了女醫館,這位曾經的女醫,還是保持著自己從前的習慣。
“請問是胡前輩嗎”
眼睛明顯不太好的老嫗,看了看林姜的面容,不解道“您是”又看清站在她身后衛刃的官服,認出是一位三品官員,就更是吃驚。
林姜解了大氅,露出太醫院的服制。
胡婆婆立刻認了出來,眼中霎時有淚光浮現“是,是林院正嗎老婦聽那兩位院副大人提過大人。”
林姜伸手扶著她進屋。
衛刃原想跟進屋里,然而一眼看見門口堆著的大堆柴火都沒劈,想胡婆婆到底是年老婦人,只能做些輕活,想必很難自己劈柴,說不得還要花錢請人。
于是衛刃索性就把時間留給兩人單獨說話,他自己留在院子里,隨手拎起斧子開始劈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