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聞言也就點頭,順便找補了兩句,補給了邢夫人幾分面子“你愿意來幫忙,自然是好的。只是我方才想著,鳳姐兒不在家,探春她們姑娘們到底年輕,若家里一時有什么事,怕要尋你這位大太太可玉兒的婚事更要緊,你既然有心,就也過來幫兩日忙吧。”
見賈母也罕見給她面子,邢夫人轉窘為喜,忙應下來。
鳳姐兒聽說邢夫人也要來林家幫著料理時,并沒有什么不滿其實論起弄錢和看細賬來,邢夫人比她還仔細呢。
于是鳳姐兒立刻讓出了主座,讓邢夫人上座,自己只在下頭陪站。
邢夫人果然先將嫁妝里的各色器具單子犁地似的犁了一遍,把數目核準。然后也不顧自己年紀也不小了,親自走到擺放家具的兩個庫房,挨個看過去,又各種囑咐下人,怎么抬怎么放,連一點清漆也不許碰破。
其中兩架又大又貴重的玻璃屏風,邢夫人更是站在旁邊半日,親自指揮著下人們包的密密實實,連縫兒都不露才肯走。
夏嬤嬤也正忙的腳不沾地,然路過邢夫人時都刮目相看,來與黛玉悄悄道“想不到大太太料理這些事兒,竟也不輸給璉二奶奶呢。”
確實,邢夫人管起貴重物品來,那比鳳姐兒還要仔細,想的也周全。畢竟出身導致了她比鳳姐兒愛惜東西。
只是邢夫人不管是在閨中還是在賈家,都沒管過大事,安排調度人員上確實不太行。
鳳姐兒見嫁妝物件交給邢夫人完全沒問題,就自己去統籌安排明日抬東西的人去了。
而邢夫人在緊盯下人們包完器具后,累的不行,走回鳳姐兒所在的小花廳里,叫隨身帶來的丫鬟趕緊給她捶捶腿和腰,她邊歇著邊聽鳳姐兒調度人口。
且說邢夫人從前確實有些嫉妒兒媳婦能管家,自己這個做婆婆的倒摸不上手。
只是她之前從沒親眼見過鳳姐兒調度人事工作,今日這第一回眼見,不由也覺得,老太太讓鳳哥兒管家,還是有道理的,果然她思路明晰,口舌簡厲,安排的分毫不亂。
可以說婆媳兩個第一次在正事上頭合作,居然還頗為愉快,同時對對方刮目相看起來。
而至夜間諸事停妥后,黛玉自然在院中置酒,款待邢夫人和鳳姐兒。
林姜這日從宮里出來后,都沒回衛府,而是也來林家加入了這場小宴。
黛玉臨出嫁的這些日子,林姜是早與衛刃說好了別等我,我不回家,我要回娘家陪著妹妹直到出嫁為止。
林姜來加入這個小宴不是空手來的,她把自己珍藏的最后一小桶琥珀酒也貢獻了出來。
原本邢夫人在賈家是很少吃酒的畢竟賈赦只摟著小老婆喝酒,也不請邢夫人一起。而賈母帶著家里媳婦晚輩玩的家宴,邢夫人坐在里頭也無趣,就只是隨著賈母喝兩口,意思意思就罷了。
而今日卻是邢夫人少有的大展鴻才的機會,于是心里也暢快,這琥珀酒又好喝,不免多喝了兩杯。
這喝的微醺起來,話匣子就打開了。
從黛玉的嫁妝說到了自己的嫁妝。
邢夫人面帶追憶之色“我們家有姊妹三個,當時母親去世時,兩個妹妹一個弟弟都極小,也是我自己收拾著出嫁的。”
邢家只是普通官員,當年能與榮國府這樣的國公府邸結親,便是做繼室太太,也叫當地不少人羨慕的眼珠子都要掉了。
而邢家家境平平,邢夫人的生母又都去的早,她為長女只好自己料理儉省,辛辛苦苦備全了一份在她看來十分過得去的嫁妝。
只是她傾盡全力給自己謀的嫁妝,在彼時的賈家,甚至現在的賈家看來,也是頗為簡陋寒酸的。
邢家的嫁妝送來一擺,不用別人指點,榮國府自己就看著不像話,又恐來往的姻親笑話,當時賈母就做主,由賈家公中出錢,私下添了些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