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景逸,”李柷想了想:“就是他接待的來京藩鎮使者吧。”
有為點了點頭:“正是。”
鴻臚寺掌朝會、賓客、吉兇儀禮之事。凡國家大典禮、郊廟、祭祀、朝會、宴饗、經筵、冊封、進歷、進春、傳制、奏捷、各供其事。
外吏朝覲,諸蕃入貢,與夫百官使臣之復命、謝思,若見若辭者,并鴻臚引奏。
“哦,那走吧。”一個鴻臚寺卿還不至于引起李柷的興趣。
三人剛走沒幾步,便聽到農府后院那賣炭老頭的叫喊聲:“使不得啊,我這車炭是一貫錢,可不是連牛車都給你們啊。”
只聽里面那尖嘴猴腮的家伙怒道:“是你說一車炭一貫錢,怎么,老子給了你錢你還想抵賴。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府上,我們家大人可是鴻臚寺卿。趁早拿著錢給老子混蛋!”
緊接著后門打開,那賣炭老頭被尖嘴猴腮給推了出來。那老頭手里拿著一吊錢,瘦猴將他一把推在了地上,銅錢撒了一地。
老頭哭喊著一個個撿起地上的銅錢:“求大人行行好,我是賣炭,不是賣牛啊。老漢只說炭錢值一貫,沒說連牛車給你們哇,你們不能這樣啊!”
“快滾!再不滾老子打死你。”瘦猴挽起袖子。
瘦猴說完看到了李柷他們,然后瞪起眼睛:“看什么看!”
李柷還未發作,那老頭哪里肯走,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這時只聽府內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二娃,吵吵什么呢?”
那叫二娃的瘦猴一聽這聲音,立刻成了無脊椎動物,腰彎的似蝦米:“大人,這賣炭的刁民再這撒潑,說好一車炭一貫錢,給了他錢他還不走。”
那府內的人咳了一聲,推開府門走出來。
李柷三人迅速找了個墻角躲了起來,只見這鴻臚寺卿農景逸大腹便便,一臉油膩。他看了眼地上衣衫破爛的老頭,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這么回事?”
老頭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清楚,農景逸哼了一聲:“你這老丈,做生意怎么滴出爾反爾。你既然說這一車炭值一貫錢,一車炭,自然是車加炭。你還在這啰里啰嗦作甚,再不走本官叫大理寺將你捉了去,送官查辦!”
李柷大怒,僅僅一架牛車市值四五貫。他本以為這不過是那管事二娃仗勢欺人,沒想到這鴻臚寺卿也不是個東西。
李柷猛地想起,曾聽朱友能無意中說起,少府監劉德旺的二女婿就在鴻臚寺當了個典簿,而且據說還是這鴻臚寺卿農景逸親自提拔的。
敗家子不涉政務,但言語間對這個農景逸頗有微詞,說他很是囂張。當時李柷也沒多想,以為或許是他得罪了朱友能罷了。
好你個鴻臚寺卿,撞在朕手里算你倒霉。
顯然那句送官查辦嚇住了那老頭,老頭哭哭啼啼將散落在地上的銅板撿了起來。農景逸哼了一聲,一甩袖子回了府,那二娃狗仗人勢的在后面跟著呸了一口。
可憐這老頭,其遭遇如白居易筆下賣炭翁如出一轍。
寒風刺骨,他單薄破爛的粗麻布衣衫裹住瘦弱的身體,他將那一貫銅錢踹在懷里欲哭無淚。
老頭伸出袖子擦了擦鼻涕,一步一挨的離開了農府門口。
“老丈!”李柷在后面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