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九年,七月流火。
一艘客船從江南出發,沿京杭大運河前往京城。
午后陽光散落,江面碧波粼粼。
前方途徑淮安府,岸邊人頭攢動。有小販叫賣茶水,有漕工裝卸貨物,有文士輕搖折扇賞景。
武拂衣坐在船窗邊,遠眺江邊人來人往。眼前僅僅是一幕幕普通的江南生活,卻讓她看出幾分現世安穩。
終于,她通關了無限逃殺輪回。
遠離了那些九死一生的任務關卡,擺脫了那些動輒喪命的詭異世界。最期盼是能重回五星紅旗下的平靜生活,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想玩就玩。
十天前,卻穿成清朝秀女武氏。
原主武芙依,漢軍鑲黃旗人,今年十七歲。六月從江南出發去京城,參加十月下旬的選秀。
在半途遇上暴雨,可能是氣溫驟降,也可能遠行水土不服,得了風寒高熱不退。十天前終是沒能救過來,魂歸西天。
武拂衣借尸還魂。
這些日子喝著苦澀湯藥,基本病愈,但距離身體強健還有挺長一段距離。或該說,這年代的官宦女眷大多與身手矯健無關。
“小姐,藥來了。”
侍女觀霜端著湯藥進了客艙,瞧見自家小姐坐在窗邊,連不迭就要放下藥碗去關窗。
“江上風大,前些日子下了暴雨天氣轉涼。小姐的身體還沒痊愈,還是把窗給關上吧。”
“客艙有點悶,透透氣,不用關。”
武拂衣自有分寸,她只開了小半的窗戶。
如今按照農歷記時。
雖然農歷七月天氣漸漸轉涼,但現在是午后,體感氣溫三十度。風和日麗,只有稍許微風,如果不開窗反而會悶氣。
觀霜卻被主子之前的昏迷病重給搞怕了,眼下還心有戚戚。生怕一點點風吹讓風寒卷土重來,又耽誤了今年的選秀。
說又,是已經錯過了三年前的那一場。
八旗選秀分為外八旗與包衣旗兩種。包衣旗理論上一年一選,又作內務府選秀,是選入后宮做宮女。
外八旗,即滿、蒙、漢八旗的所有旗人的女兒都要參與。理論上三年一次,具體還是看皇帝的安排。
當秀女到了十三歲就要去所在旗的佐領處登記,然后開始做準備,等朝廷傳出具體的選秀時間。1
四年前,武氏十三歲去報選。
等了一年,朝廷傳來明確入京參選日期,卻遇上了祖父病逝要服喪守孝。
觀霜眼瞧著自家小姐已經十七歲,若是因為重病再耽擱三年就要二十歲。那樣年齡就大了,很可能指不到好人家。
她心里焦急,如果小姐因病誤選,自己肯定會吃掛落,被家主責罰。此刻恨不得緊閉窗戶,不讓一絲風溜進來。
武拂衣將侍女的神色盡收眼底,語氣淡淡,“我不是紙糊的。”
觀霜正要多勸幾句,可被自家小姐嚴肅地掃了一眼,一時間覺得小姐比從前多幾分威嚴,她沒敢去動半開半掩的窗戶。
“小姐,您先喝藥。大少爺吩咐了船家一會在淮安府碼頭停靠,再請一位醫術更好的大夫來給您復診。”
一碗湯藥,尚未入口就能聞到濃郁苦味。
武拂衣面不改色,不急不緩地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