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如此巧合,這是請君入甕的圈套。
“皇上明鑒,這是有人要陷害奴才。故意把秧參放到了野參中,奴才不知情啊”
索額圖肯定不能承認。哪怕已經意識到環環相扣的圈套九成是康熙策劃,但他不能就此認了。一旦認了,就是認了有謀害太子之心。
索額圖砰砰磕頭,祈求康熙再給他一個機會,但抬眸的瞬間如墜冰窟。此時,后知后覺終于看懂康熙的表情,是一種陌生又眼熟的眼神。
三十三年前,皇上就是這樣看著權傾朝野的鰲拜,以出人意表之勢將其擒拿下獄。
索額圖一時恍然。
當年,得知康熙有一舉拿下鰲拜的想法,非常清楚那種計劃有多危險。鰲拜勇武過人,若是一招不慎就會命喪黃泉。
他毫不猶豫地辭去吏部侍郎的職位,是為了保護康熙周全,義無反顧做起了宮中侍衛。
康熙許諾,等到鏟除鰲拜,一定不會虧待以命相搏的忠臣。
后來,計劃成功。
鰲拜被擒獲,皇上也守了承諾。三十三年以來,對于赫舍里家族恩寵不斷。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
索額圖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變了,他不再將效忠康熙放在首位,更希望太子能早一日繼位。
比起手段日益老辣的康熙,胤礽顯然會更加依靠他,更器重赫舍里家族。
今時今日,皇上看他竟是如同在看鰲拜。
那些狡辯的話卡在了喉間,這個結果不在意料之中,卻非常合情合理了。
康熙看到索額圖臉色變了又變,卻心無波瀾,根本不在意這廝是否后悔。
過去二十年多,給過索額圖無數次改過自新的機會,而昔年君臣情分被索額圖早已耗盡。
治國不易,索額圖為他考慮過嗎給了索額圖位極人臣的權柄,又是怎么回報他的最為不可容忍,是索額圖的存在讓他與太子的關系越發生疏。
“索額圖,你應該非常清楚,自清立國以來對于人參制定了嚴格的采摘售賣規矩。采摘野參必須有朝廷頒發的準票,培育園參、秧參必須報備獲得批準,另絕不允許以次充好。”
康熙指向木盒,“以你的本事,但凡仔細看過這盒人參,不該瞧不出混入一棵秧參。你說縱馬于太子門前是擔憂太子病情,呈上的人參居然出了如此紕漏,這就是大不敬。”
康熙直接給此事定了性,此次召索額圖來江南,就沒想讓他再順順當當地回京。
“你說有人陷害,但這秧人參是從赫舍里家取來。赫舍里家怎么會有秧參是吃不起野參了”
索額圖從恍然中回過神來,盡管明白皇上鐵了心要給他治罪,但不可能就此認了。
哪怕此刻被視作如鰲拜,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生機。只要拖上一段時間,太子會來求情。
“秧參應是家中下人私藏著帶入府中。”
索額圖絕口不提私種人參。大批種植秧參,走私東瀛以換取巨額白銀,他自認此事做得隱秘。
哪怕皇上察覺他策劃私種秧參,但應摸不準出貨的方式。隔著一片海,也沒聽說有船只去東瀛查案。
康熙瞧著索額圖,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今年正月末,有一位從南邊來的行商入京。將秧參做野參賣給京城藥鋪時被拒收,后知后覺自己在收貨時被坑了。
賣家所謂的急需用錢才會打折賣掉野參,實則是賣出以假亂真的秧參,欺騙了不常接觸東北人參的南方商人。
康熙獲知此事后立刻警惕起來。秧參不是隨便誰都能種的,比起直接在園子里種參,移植山野的秧參要有足夠的采摘經驗。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野參是朝廷的重要財政來源之一,必須查明那一批秧參從何處而來。
調查卻出乎意料,追查的速度比與預計中慢很多。
無法抓到是誰賣給南方商人假的野參,賣家仿佛消失在人海之中,相關戶籍證明、路引憑證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