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瞌睡送枕頭,我正要找出王麻子是否暗中做略賣人口的勾當,他把證據給主動送到面前了。”
武拂衣當即抓住機會去往城郊院子。只需面對面瞧過那些被販賣的人群,那能發現異常情況。
自賣自身與被拐賣,這兩撥人的精神面貌必有差別。
“當我提出疑惑后,王麻子親口承認有一部分奴仆來路不干凈。但他毫無畏懼,反而洋洋得意,自稱「上頭有人」。”
武拂衣卻也不知是否她飾演的純良大主顧形象過于生動逼真,叫王麻子敢直接承認暗中做著拐賣人口的勾當。
或是這廝在常德府經營牙行十年,自詡把黑白兩道都給打通了,言談舉止里多了幾分輕狂。
“王麻子甚至拿出一只鼻煙壺證明所言不虛。”
武拂衣看得清楚,“那是御制鎏金琺瑯鼻煙壺,工藝與落款確實是從內務府造辦處流出來的。”
在湖南常德府,一包姑蘇來的粽子糖很少見,一只從京城來的御制鼻煙壺就更加罕見。這意味著王麻子確有依仗,他在京城內有靠山。
“好家伙”
胤禟聽了陳大壯不要臉的賣女行為,又聽聞中間商王麻子仗勢欺人,隱約覺得觸碰到了一條大魚。
“四哥,王麻子背后會是誰呢”
武拂衣輕輕搖頭,任憑王麻子再怎么把她當成人傻土財主,也不可能再初次見面就透露那般重要消息。
“當務之急,將王麻子為首的團伙盡數控制起來。計劃趕不上變化,原先不欲在湖廣暴露行蹤,只叫你去找鄭知府。但現在不得不暴露身份,因為必須直接聯絡湖廣總督石文晟,并且讓他配合立刻動手。”
湖廣總督,是最高級的封疆大臣之一,轄管湖北與湖南的軍務民政。
今年,石文晟剛剛走馬上任。
他與太子妃父親石文炳是堂兄弟,其祖父石廷柱是歷經努爾哈赤、皇太極、順治三朝的重臣。
鄭昆璜作為一州知府能派人追擊何義堅一眾求寶藏的兇徒,卻無力一網打盡人販子。何況,從他的辦事態度來看也不夠積極。
之所以要直接聯絡石文晟,也是因為王麻子處打探出一個消息。
陳家大女兒已經被賣走,是送到江南去,走的路線從湖南常德府北上入湖北荊州。
這樣一來就跨了省,而非法販賣的路線多采取這般從快跨省的操作,目的就是避開地方官追查。
比如說湖南有官員想要打擊拐賣,但被拐者已經轉移到湖北,那就需要兩省協作。
同省之內兩府協作都有各種各樣的困難,更不提出了省讓協作稽查難度直線飆升。
此時就要找一個人了,同時管理湖北與湖南的湖廣總督。
當然,朝廷也不會讓總督一家獨大,在湖北、湖南分別派出巡撫,正是一種權力制衡。
這些拐賣團伙,王麻子表現出上頭有人,那人就在京城。
有了保護傘,他在湘西表面經營合規的牙行生意,實則進行非法拐賣人口。為了應對地方官追查,連跨省轉移都搞出來了。
如果不能行雷霆之事,同時在湖南與湖北境內雙面夾擊,恐怕人販子團伙收到消息就會立刻逃竄。
根據大清律,人口拐賣是重罪。
被拐者若是被充作奴仆,犯罪團伙不分主從或是有沒有完成交易,都是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被拐者如是賣做妻妾或給人做孩子,犯罪者杖打一百,徒刑三年。
販賣過程中,被拐者反抗而被罪犯所傷害,這些罪犯就會被判處絞刑與斬首。
從實際情況來看,被打一百杖之后能活下來的人很少。即便僥幸存活,也受不住流放一千里或是三年牢獄。
換言之,拐子們只要被抓了判罪,基本就是各種意義上的死刑了。
雖然刑法嚴酷,也難免屢禁不止這一惡行。官員之間缺乏高效協作,增大了打擊犯罪的難度。
武拂衣既然看到這一弊端,不會讓王麻子團伙能借此脫逃。
石文晟位高權重,而又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一把圍剿非法人口買賣的火,他想或不想都得現在就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