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梅豫和梅珩兄弟倆來請安,順便送妹妹去父親那邊。
看小姑娘紅衣靚然,卻在地心磨蹭著動,梅豫招手道“晚上就回來了,車馬都等著,走吧。”
宣明珠也在觀察女兒的神色,怕她心里什么傷痕,徐徐柔問,“寶鴉怎么了”
寶鴉眨眨眼,忽然跪下了。
她仰的小臉模樣,“娘,然女兒改叫宣寶鴉吧。娘親放心,女兒跟您一輩子的。”
這一句話,把滿屋子人說怔了。
梅豫挺大個人,居然被五歲的妹妹說心坎發酸,要揉鼻尖,忽梅珩跟著跪下去。
梅家二子含笑揖手,“孩兒的,本是宣珩。”
嗐,失策了梅豫撩袍而跪,一臉落于人后的后悔迭,可惜他身為梅氏嫡長是母親親口下的,更改了,便道
“梅豫生之年,會照顧好弟弟妹妹答應娘之事絕食言。”
三人中只他知曉母親的病情,是故這句話出口,又包含別樣的鄭重。
一個這么著,宣明珠還覺暖心,眼他們跟連根土豆似的接二連三跪倒,反破涕笑啐“胡鬧個什么,還來,該哪哪去”
“噯”
寶鴉一骨碌爬來,往阿娘臉上香了一口,小手被一左一右牽住,出了門。
崔嬤嬤看著三個孩子并排去了,帕子掖著眼角欣慰道,“哥兒姐兒的心都是著殿下的。”
宣明珠目中光采清瀲,彎的嘴角便沒放下,一顆心比泡在溫湯中還熨帖幾分。
卻還在嬤嬤面前賣乖,“那是自然,我的兒女,必是天底下最好的。”
大門外頭,梅豫托著寶鴉上了馬車,目送闐闐車輪駛出,回手往小書呆后腦袋拍了一下。
梅珩挨了收拾還點想笑,這事兒算大哥別笑話二弟,反都比上妹妹會討喜。
他撓頭叫了哥,猶豫一下,收笑意問“父親和母親的事兄長如何看待”
“啊”梅豫其實明白小書呆的意思,他心里頭重重壓著一樁事無法訴懷,仰頭望了半晌的天。
“從前父母是父母,如今父親是父親,母親是母親,一樣了,但,還是一樣的。”
說完他審慎地看了梅珩一眼,“你想說什么”
只知讀書的九歲少年稍顯靜訥,卻一雙深澈的眼眸,“哥,你沒父親看母親的眼神”
梅豫一時沒琢磨味來,啥眼神他連父親看自己的眼神都敢直視,生怕被抽查功課,哪狗膽窺探其他的沒的。
“一樣的。”梅珩自問自答,時候,他覺那眼神和父親看任何人時都同,可具體如何一樣,他形容出來。
“別想了。”梅豫一把攬住小書呆的肩頭,瘦點硌人,“嘖,你平時吃肉的嗎,你是小金庫么,叫哥哥瞧瞧,莫是鬧了虧空啊”
“兄長又惦記我的私房。”
“話也能這么說嘛,誰讓咱哥倆好呢,你看你長了兩個旋兒,一看就是小氣的人”
這廂打嘴仗提,卻說寶鴉到了梅鶴庭的新宅,小小女孩兒,數日父親,自然想念。
軟嗒嗒掉了幾滴淚,便紅著眼賴在阿爹懷里肯動了。
梅鶴庭抱著女兒,面上始幾分活泛氣,話依舊多,將寶鴉舉到自己的脖子上,把著姑娘參觀宅子各處。
小姑娘難快,高興也快,很快忘了離愁,每一處熟悉的景色便驚嘆一。
“咦,阿爹怎知曉我們府上的鳴皋苑換了匾,以這里院才沒匾額嗎”
梅寶鴉騎在爹爹肩上,指著房空空的門楣,提出疑問。
梅鶴庭眼神一瞬黯淡,很快又淡淡的笑,“爹爹知道。”
只鶴,才鶴鳴九皋。當初她是為他才題了那苑,如今白鶴已焚,自然需要了。
是咎由自取。
留空匾,卻是他僅存的一分奢望,望乞鳳還巢。